春都原董事长终获清白之身 末路英雄三疑云待解

　　本刊6月13日(第22期)封面文章《春都恩仇》，报道了“涉嫌犯罪”、尚在“监视居住”中的洛阳春都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刘海峰的坎坷际遇。6月27日，洛阳有关方面以“证据不足不起诉”，恢复了刘海峰的自由。作为一个曾经叱咤商界的企业家，刘海峰的周围还笼罩着三重疑云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王勇/河南报道

　　2005年6月27日上午10时许，刘海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这回他真自由了！”一位知情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洛阳公安、检察两家刚把手续办好，现在已经生效了。”

　　当日下午，刘海峰已在父母陪同下回到了郑州，据说随后来到北京治病。虽然获得了“自由身”，但刘海峰身上还有三重疑云有待消散。

　　“清白之身”代价几何？

　　“今天上午，洛阳市西工区检察院宣布了对刘海峰因证据不足不起诉决定。”代理刘海峰一案的陕西省永嘉信律师事务所律师贾永进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说，“证据不足不起诉，说明检察机关认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刘海峰构成了犯罪，是一种无罪认定。”

　　《中国经济周刊》随即致电承办此案的洛阳市西工区检察院，证实刘海峰已获“清白”之说不虚。“证据不是很那个啥……补充侦查证据还不是太充足。”该院起诉科科长范艳红说。

　　这一事关刘海峰命运的决定是洛阳市西工区检察院检委会在6月26日研究通过的。一位检察官透露，此前检察机关两次将案卷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皆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刘海峰一案从“东窗事发”到“曲终人散”至今已历时15个月，本刊曾在2005年第22期“封面文章”栏目中作过详细报道。当时，刘海峰因被控涉嫌挪用资金、职务侵占、抽逃出资三项犯罪而被监视居住，并发出了“什么都可以失去，我只想获得自由”的感慨。如今，随着检察机关对原罪的“否定”，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也跃入了公众的视线—获得“清白”后的刘海峰是否会就“错误羁押”期间给其造成的伤害和损失申请国家赔偿？

　　“我认为，刘海峰有权申请国家赔偿。”贾永进律师旗帜鲜明，但他同时认为，根据《国家赔偿法》相关规定，国家赔偿只赔偿对当事人造成的直接损失。刘海峰申请国家赔偿，“根本无法挽回被限制人身自由十五个半月以来对自己造成的实际损失”。

　　“关押一天也就赔几十块钱，还不够看病吃药的，从钱的角度上讲没有意义，从恢复名誉的角度考虑还可以。”一位原河南洛阳春都食品股份有限公司(000885，下称ST春都(资讯 行情 论坛))高管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如此分析。

　　刘海峰的一位密友则语出惊人，“我估计他出来前肯定已经签了不申诉、不申请国家赔偿等文字性东西。”这位人士甚至称，有关方面“肯定”“威胁”了刘海峰的家属。“你要是不怎么样，我就把你抓回来”，“而且现在放出来的风，就是这个风。”他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

　　刘海峰与洛阳方面是否存在“城下之盟”？6月28日上午，记者就此向贾永进律师求证，他没有正面答复，只是表示：“应该说双方有这种默契吧。”而记者致电刘海峰家人，却得到了不接受访问的表态。

　　此前，《中国经济周刊》曾就刘海峰是否申请国家赔偿事宜电话采访范艳红科长，他表示自己去年底才调任起诉科长，对刘海峰一案“不太清楚”。

　　“刘海峰不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他是一位企业家，他首先要把自己已经耽误的病情好好治疗一下。毕竟只有43岁，而身体是他继续开创事业的基础。”贾永进断言刘海峰无意国家赔偿，“他一直说，开创新的业绩比总是纠缠过去的事情更有意义。”

　　就在外界为这类“俗事”劳心之际，6月27日下午，刘海峰已在父母的陪同下回到了郑州—是想远离这块“是非之地”，还是想“开创新的业绩”，谜底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

　　末路英雄能否东山再起？

　　或许刘海峰真看不上“国家赔偿”名下的那点银两，但此时的他的确已今非昔比。除了一度把剑临风、舍我其谁的傲骨尚存之外，属于这位企业家的舞台空间已经非常狭窄。

　　刘海峰被捕后，洛阳方面一路“攻城掠地”，相继将原属刘氏阵营的ST春都、洛阳春都制药有限公司、洛阳华美生物工程公司(下称洛阳华美)换了门庭。就连刘海峰“硕果仅存”的河南华美生物有限公司(下称河南华美)目前也是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一支来自洛阳的工作组正在对其关联企业进行审计，“破产”、“重组”这些词组的实现似乎就在屈指之间。

　　西望长安，刘海峰的大本营更是乏善可陈。彼时，刘海峰移师中原之后，失去主帅的西安海拓普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海拓普)经营已呈溃退之势。而主帅的被捕又使海拓普的声誉遭遇空前危机。债主盈门，群龙无首，其旧部只好眼睁睁看着海拓普的基业大厦轰然倒下—海拓普总部原造价1.2亿元的3幢办公楼被法院以4400余万元拍卖，资产缩水7800余万。如今，资不抵债的海拓普总部仅剩几位老臣痴情固守。

　　置身这一背景，刘海峰能否复兴已是悬念迭起。

　　“不好说，一个人白手起家都可以，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多无形的东西呢？”6月27日，曾任ST春都高管的沈敏峰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对刘海峰的勃兴表示乐观。按照这位职业经理人的说法，海拓普的第一大股东中国新闻发展深圳公司(下称中新发展)“有可能”会将现有的海拓普关联企业交给刘海峰继续打理，注资力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这些企业本来就是你开的，现在再交给你管，你最后把我投入的资金还给我就好了。”沈敏峰以中新发展的口吻说。不过，此说并非没有一点道理—还有谁比刘海峰更熟悉海拓普的经营之道呢？

　　显然，海拓普能否勃兴事关中新发展的切身利益，而刘海峰与这种利益已是“唇齿相依”。

　　“刘海峰能否复兴取决于三大条件：一是精神，二是才智，三是资本。”郑州一位业内人士认为，在精神层面和才智层面，“刘海峰的表现已是人杰，他目前最大的困难是资本。”

　　“先把经济账扯清楚，海峰把身体养好，然后赶快把公司收拾一下，至于扯皮打官司怎么料理，以后再说。”郑州华美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华美科技)董事长李永长在电话里如是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据知情人士透露，与中新发展高层交厚的这位董事长堪称海拓普的“精神领袖”，“非常令人敬重”，而他对“讷于言、敏于事”的刘海峰又十分欣赏。

　　不过，“固执”的刘海峰能否与中新发展完美契合还有待考量。

　　“现在他的下场，我们早就预料到了，并且三番五次的、语重心长的、想尽各种办法说服他，但是他根本没有把我们的这个话听到心里，而是在和我们周旋……”至今仍坚信刘海峰“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的原ST春都副总经理范书德如是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生于开封、学于兰州、兴于西安、败于洛阳，这么多年的勃兴衰落过程，见证了刘海峰由知识分子到民营企业家的演变过程。在接下的故事里，刘海峰还能再续这样的传奇吗？

　　ST春都的未来

　　故乡情结浓郁的刘海峰还会不会回到ST春都？

　　人们现在所能看到的是，刘海峰真的走了—对于ST春都来说，一个时代已经彻底完结，但在洛阳、在河南，刘海峰乃至海拓普的利益影子闪烁其间。

　　“没有任何人说过要放弃托管收益，至于通过什么方式主张，这需要西安海拓普股东会或者董事会决定。”贾永进律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新发展是华美科技的实际控股股东，他们一直否认华美科技股权拍卖及转移的合法性，相信在华美科技股东会上会制定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洛阳华美生物70%的股权、河南华美93%的股权是由中新发展实际控制的，相信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合法权益。”

　　事实上，受中新发展委托，曾在ST春都扮演重要角色的沈敏峰空降郑州已有多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沈敏峰抵郑后拒绝了涉及一切有关刘海峰案件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保卫”河南华美显然是其题中之意。

　　“我一直认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在法律上是很清楚的。”谈及能否将“保住”河南华美，沈敏峰似乎胜券在握——这样的信息对于已是“净身出户”，却又期待东山再起的刘海峰而言，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ST春都目前是一个‘几败俱伤’的结局。谁能最终吃掉这个烫手‘山芋’，现在还真不好判断。”一位业内人士分析，现在的ST春都大股东河南建设投资有限公司作为一个政策性的投资公司，不可能在ST春都打“持久战”，撤出只是时机问题，而最有可能接手的就是已登临肉类食品加工霸主地位的河南漯河双汇。但是，由于中新发展的强烈狙击，双汇是否愿意趟这摊“混水”仍有待观察。事实上，想把洛阳华美、河南华美同时收至麾下的上海某企业目前也存在这样的顾虑。

　　按照海拓普的统计，从其托管ST春都到海拓普“被迫”出局，该公司投入ST春都约9000万。此外，海拓普还为ST春都担保7428万元，倘若加上托管收益2.7亿元，海拓普在洛阳的权益已达4亿之巨。“他们搅局ST春都是必然的。”一位业内人士分析说。

　　也许借助这股“东风”，刘海峰能够重返中原。至少，从现在看来，河南华美最有希望成为他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