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宏业到中燕一个小人物如何搞垮两家上市公司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9月28日 12:34 证券导报

　　●中国股市自诞生以来就伴随着各种丑闻。远的不讲，从2000年中科创业崩盘到银广厦、蓝田神话的破灭，直到近期德隆三架马车失控以及闽发证券、汉唐证券德危机，市场上大大小小的庄家纷纷倒下，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这些“英雄豪杰”背景五花八门，掏空中国股市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但是又有几个曾为此付出过惨痛代价？

　　●庄家吕梁，到底何在？德隆之事，路人皆知，法律责任又有何人提及？更有甚者

，不少证券市场操纵者，至今仍是市场英雄，最多“市场禁入”了事……

　　●面对低迷的股市，还有人对着股民振振有词：“中国股市的发展关键是要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谁来提高？谁来监督？这就好像设局的裁判对打牌的人说：要让大家更开心地继续打下去，关键是要牌好、打牌的水平高。而对于打牌中偷鸡摸狗、豪取强夺的行为却视而不见——强盗的逻辑是，即使你被别人抢了钱，也不要激动，将来某一时刻，你会因为摸了一把好牌而得到补偿。

　　●股市为什么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跌跌不休？因为市场已经太多地扼杀了股民的信心；股市每次下跌，为什么老百姓就往上看？因为监管机构必须承担监管责任！

　　●方泽平从汕头宏业到北京中燕演绎的故事，在股市中已是司空见惯。他不过是个小人物，一个小人物在短短的时间就可以毁掉两家上市公司，这应该引起善良人们的警惕和深思。

　　特约撰稿蔡慎坤

　　汕头宏业初试武功

　　提起方泽平，现任广东汕头宏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桂真亮诙谐地说：“那是个能人”！

　　从北京到汕头，桂真亮渡过了整整三年的光阴。至今，他还清楚地记得，2002年4月，他刚到汕头不久，就接到了深交所的一纸退市通知，这意味着ST宏业(400025，现三板上市，原000689，在深交所上市)，从此将在人们的视线中彻底地消失。这个突然的噩耗是桂真亮以及前来重组汕头宏业的深圳凯瑞达公司始料不及的，这是一个他们始终都无法相信的事实。

　　身为8848财务总监，桂真亮起初以为ST宏业重组的阻力不大，相比其他退市公司动辄10多亿的债务，ST宏业的债务似乎不值得一提，而且主要债务都是银行及金融机构的借款，处理起来相对而言要简单一些。几个亿的债务在所有退市公司中是最少的，这也是前来重组汕头宏业的深圳凯瑞达公司耐心蛰伏数年、始终不离不弃的主要原因。

　　汕头宏业一直以来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但总经理桂真亮几年如一日地坚守着汕头这块阵地。

　　据汕头宏业最后公开的信息透露：截止2002年6月30日，汕头宏业借款总额为15061.30万元，债权人总数为14家。对外担保金额人民币11100万元，美元2577.11万元，港币4408.22万元。公司涉及诉讼的案件共32宗，累计金额人民币22865.4万元，美元2690.11万元，港币4408.22万元。其中主要的诉讼案件是为香港达利丰公司向国华银行香港分行贷款提供担保的涉讼案件，诉讼标的本金是美元2577.11万元，港币4408.22万元；另外还有分别为北京华星进出口有限公司和中国华通物产集团公司向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贷款提供担保的涉讼案件，合计本金人民币7077.40万元。

　　被称为“能人”的方泽平在汕头宏业只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所有的债务纠纷都是他干的”。桂真亮一脸的无奈：“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懂，就是胆子大、敢冒险、敢搞钱”。

　　在资本圈里知道方泽平的人不多，他的名字也很少在媒体上出现。北京海问律师事务所一位过去常跟他接触的律师透露：方泽平有那种大富大贵的命相。他平日里言语不多，为人低调，喜欢穿对襟中式衬衫，黑色平口布鞋，留着典型的北京板寸，说话还有几分腼腆。

　　方泽平在汕头的发迹颇有几分传奇色彩。他原本是汕头市一家看守所的所长，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看守所结识了因走私、骗汇被抓进来的女嫌犯陈绍英，从此命运被彻底改变。陈绍英，90年代初毕业于中山大学，在汕头政府机关呆了几年便下海混迹于江湖，她是一个很有心计、足智多谋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讲，陈绍英是方泽平的恩师，是她把方泽平从小小的看守所带出来，并帮他走上了一个缤纷的大舞台，让方泽平冒险的本性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在方泽平成为“能人”的过程中，陈绍英又担当了幕后军师的角色，一手策划了方泽平实施的资本运作和大手笔的融资计划。他们配合默契，联手利用上市公司壳资源，在短短的时间内，从银行套取了一笔又一笔的巨资，从而迅速完成了财富积累，并精彩地演绎了几场令业内人士刮目的大戏。

　　汕头宏业的上市本是一种巧合。1995年汕头市政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争到了一个上市指标，却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企业，为了不浪费上市指标，市政府只好将房地产企业建安集团拿出来包装，在装进了金刚石等建材项目后，匆忙结束了企业改制，并将其推向资本市场。

　　由于当时股市也很低迷，汕头宏业上市募集的资金并不多，扣除发行费用后真正到手的钱不到1个亿，而钱一到帐股东们就按照事先约定的“消费方式”，把钱花得所剩无几。

　　而宏业在汕头开发的楼盘，由于地理位置和房屋质量都很平庸一直销售不出去，再加上拼凑起来的家底又很薄，实际上上市不久宏业就陷入了困境。在泥淖中挣扎的宏业大股东汕头建安集团于1998年正式向汕头市政府表达了重组宏业集团的迫切希望，这一信息很快传到了深圳凯瑞达公司，凯瑞达公司立即派出了大队人马前往汕头，并向建安集团抛出了诱人的收购条件。那时候，上市公司的壳资源还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各路人马都在盯着上市公司伺机而动。

　　建安集团尽管对深圳凯瑞达公司抱有好感，汕头市政府的那一关却很难过。市政府明确表示不能轻易放弃宏业集团，汕头的上市公司本来就不多，如果再让宏业投入深圳的怀抱，汕头还有什么脸面？

　　看来重组的事情企业并没有多少发言权，建安集团在政府面前也不敢抬头做人，只好放弃了深圳凯瑞达伸过来的橄榄枝。然而在汕头市要找到有实力的公司谈何容易，拉锯战中建安集团与同城的中兴公司达成协议，由中兴公司委派“能人”方泽平到宏业集团主持宏业的重组工作，其洋洋洒洒几万字的重组方案就是中兴公司的陈绍英挑灯夜战炮制出来的，汕头市政府显然很愿意接受本地人来重组宏业的战略计划。

　　于是，从看守所辞职下海的方泽平与从看守所放出来的陈绍英联手登上了资本市场这个大舞台，方泽平在台前，陈绍英在幕后。从1998年第四季度到1999年上半年，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以宏业的名义为香港达利丰公司借款，为北京华星进出口公司和中国华通物产集团公司借款提供全额担保，涉及担保额本金合计人民币4亿多元。香港达利丰是陈绍英专门成立的一个空壳公司，而北京华星进出口有限公司和中国华通物产集团公司是两家资不抵债的歇业公司，方泽平充分利用了这两家公司的国资背景，借口帮助解决融资和开展对外贸易业务，骗到了两家公司的公章和财务章，并直接从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贷出了7000多万短期流动资金，然后顺利地从这两家公司转走了贷款资金，给上述公司留下了更大的窟窿。

　　据跟随方泽平的人透露：方泽平的公关方式很特别，也很有杀伤力。他常常会根据不同的对象下不同的赌注，他习惯送钱，一包一包的现金送出去，一笔一笔的贷款收回来。有人曾看见他提着沉甸甸的现金包很滑稽地进出于一些核心部门。他曾告诫身边的人：“没有办不成的事，只要把工作做好。这次办不成没关系，要体谅人家的难处，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叫放长线！”

　　方泽平善于捕捉每一个机会。在宏业时，一个偶然的机会促成了他与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的几笔借款。他在汕头接待过一位从北京来的客人，这位客人对方泽平的热情和诚恳颇有好感，于是将自己的特殊关系介绍给了方泽平，方泽平很快就从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把钱贷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系列大胆的融资举措，汕头宏业的管理层一直浑然不知，直到2001年，香港国华银行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营业部纷纷将宏业推上被告席，宏业才知道已经中了方泽平的十面埋伏。

　　现任汕头宏业总经理桂真亮苦笑道：目前最让汕头宏业头痛的就是“坏人当道后遗症”。而实际上，汕头宏业退市后，连打官司都要靠深圳凯瑞达输血，其财务状况早已是一团糟，几乎没有任何经营性收入，所有人员的开支都要向大股东伸手。而方泽平以汕头宏业名义借的数亿元人民币，除了炒期货亏空了几千万，剩下的钱都通过汕头的地下钱庄，分批转移到了境外。

　　方泽平在汕头白手起家，初显武功，又一身轻松地来到北京，登上了这趟资本市场的列车，他踌躇满志声称要做一番更大的事业，然后到海外去享受荣华富贵。

　　北京中燕故伎重演

　　北京东二环商圈，富丽堂皇的东环广场几年前就声明远扬，在这里进进出出自然是一种身份和实力的象征。方泽平从汕头来到北京，在东环广场安营扎寨，还带来了挂着警用标志的特种车。以他狩猎般敏锐的目光，很快就嗅到了北京郊区平谷县的一家上市公司，经过几轮艰苦的谈判，平谷县认可了这位神通广大的资本运作高手，于是，一纸聘书把他推上了“北京中燕(600763)”第一大股东北京中燕实业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上，肩负起了公司重组的重任。

　　事后的事实证明，平谷县聘请方泽平实为“引狼入室”。方泽平不仅没有让“北京中燕”起死回生，还使得“北京中燕”在短短的时间里患上了种种疑难杂症，从而走到了死亡边缘，苦苦挣扎。

　　“北京中燕”的前身即北京平谷燕山羽绒制品厂，是后来上市公司董事长肖爱军父亲于1986年一手创办的乡镇企业，曾经辉煌一时。1988年羽绒厂与中国土畜羽毛羽绒制品进出口公司、日本三利株式会社三家合资，成为当时北京市耀眼的中外合资企业，先后被评为北京市先进企业和明星企业。1990年这家企业晋升为国家二级企业，1991年被国务院纳入国家大中型企业，并被评为国家级明星企业。

　　这些荣誉和耀眼的招牌足以成为推荐上市的理由，北京市于1995年将上市指标派给了这家企业，并启动了上市前的改制包装工作，原乡镇企业的资产一夜变成了国有法人股，划入为上市而成立的北京中燕实业集团公司，另外几家关联企业北京宏思达、中土畜羽毛羽绒制品进出口公司、北京市农工商开发贸易公司、北京国际经济合作公司也纷纷以不同的方式将资产评估入股。

　　1996年，“北京中燕”在南方证券入主的同时，隆重上市，发行社会公众股3360万股，扣除发行费用实际募集资金1亿多元。

　　1亿多元在“北京中燕”的帐上仅仅停留了几个月，几个大股东便提出了各自的投资项目，以不同的方式按比例分掉了募集资金。第一大股东北京中燕实业集团分到了大头7000多万元，至于股东们拿到钱去干了些什么，这就是属于无需公开的信息了。而招股说明书中提及的项目则无一实施。

　　1999年，“北京中燕”上市三年时，公司就陷入了困境，生产的羽绒服、羽绒被等产品大量积压，公司管理层对此一筹莫展。资本运营和资产重组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尽管股市上，这样的概念已处于热炒之中。

　　面对着数百人下岗和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压力，平谷县政府召开过几次会议，针对不同的拯救方案进行比较分析。政府不想失去控股权，害怕新的股东进入后，会对外披露不利信息，影响政府的声誉，更惊恐他们可能牵涉到资金去向的问题。为了平稳过渡，平谷县放弃了“外来和尚会念经”的想法，选择了原股东北京国际经济合作公司来进行重组，并同意第一大股东北京中燕实业集团转让3800万股国有法人股给北京国合。

　　1999年8月，北京国际经济合作公司受让中燕集团3800万国有法人股，进而成为“北京中燕”第一大股东。然而，北京国合却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一方面看好这个壳资源，一方面又不想介入太深，只想接手后再转出去，赚些“快钱”进来。

　　2000年9月2日，在“北京中燕”第二届董事会第十次会议上，北京国合推荐的5名董事顺利进入董事会。

　　在外人看来，经过一年的风风雨雨，北京国合和中燕集团基本上有了互信。但实际上，双方的争斗一直在继续。在事隔一个月之后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中燕集团又对改选董事会的议案投了反对票。理由似乎很简单，根据有关股权转让协议的约定，中燕集团必须支持北京国合推荐的人员进入董事会，同时，中燕集团承诺“北京中燕”无抵押、担保并保证中燕财务信息的真实、准确、完整。而事实上，北京国合仅支付了转让款1000万元，离协议中规定的5000多万相去甚远。北京国合则认为，“北京中燕”有资产抵押、担保行为，且有280万元的资金已被冻结而未对外披露，这与当时中燕集团的许诺不符，为了慎重起见，北京国合不肯继续付款。如此一来双方僵持不下，由此引发了大股东状告二股东事件。“老大”北京国合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了终止三个月前双方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的请求，并要求“老二”中燕集团返还其已收下的股权转让款1000万元，同时国合决定不再替“老二”承担1700多万的债务，还要求“老二”支付违约金1100万元，并承担该案的全部诉讼费用。“老二”也不甘示弱，又向法院提出反诉，2001年8月10日，法院依法判决两大股东签订的股份转让协议除约定的“保证有关协议通过”的条款无效外，其他条款均有效，两大股东对未履行的部分继续履行，同时，驳回了“老大”和“老二”的诉讼请求，两大股东服从判决，均未上诉。

　　这些扑朔迷离的股权纠纷，起因于方泽平的介入。表面上看，这一切是北京国合与中燕集团的摩擦；实际上，是方泽平个人与其他力量的较量。方泽平一直以第二大股东的名义操纵着“北京中燕”，一方面，他迷惑北京国合，拖延交接时间；一方面，加紧渗透计划，希望在短时间内将中燕收入囊中。他很清楚：“北京中燕”是资本市场难得的优质资源，一旦操控自如，随便制造什么题材或概念，股价就会一飞冲天。一些神秘的庄家和财大气粗的证券公司纷纷向方泽平聚拢，并提出了一套套融资方案和操盘计划。

　　方泽平接手“北京中燕”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以清理积压库存为由，将工厂的羽绒服、羽绒被全部送给了内蒙古，以此换得了牧区大片的牧场土地，并凭借土地评估1个亿的资本，在内蒙古注册成立了内蒙古苦豆籽投资公司，注册资金1亿元。

　　方泽平动用北京国合支付给中燕集团的股权款，收购了北京宏思达公司持有的“北京中燕”1700万股股权，然后方泽平将1700万股协议转让给内蒙古苦豆籽投资公司。与此同时，他与中经国际租赁集团联手，由对方出面收购“北京中燕”的股权。方泽平与中经国际租赁集团不一般的关系，注定了这次联手操控“北京中燕”的闪电式的步伐。2000年8月16日，中经国际租赁公司与北京国合签订了4760万股的股权转让协议。同一天，“中土畜”和“农工商”也将其所持有的“北京中燕”的1980万股股权全部转让给中经国际租赁集团。这样，中经国际租赁集团实际上就控制了“北京中燕”42%的股权，处于绝对的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其控股比例大大超过了方泽平。当中经国际租赁集团于2000年9月2日在北京国合的力推下进入董事会，并直接接管“北京中燕”时，方泽平才发现与中经国际租赁集团联手的美梦破灭了。

　　而方泽平也绝非等闲之辈，当他获悉中经国际租赁集团涉嫌金融诈骗时，便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举报，中经国际租赁集团的老板被北京市公安局刑拘，集团所有业务随之停顿，集团员工也闻风而逃。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方泽平，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先后在北京注册了达美斯投资公司、四方仪投资公司、三雷投资公司、，并迅速以“北京中燕”的名义担保银行贷款，还将银行承兑汇票贴现挪用，涉及金额高达1.5亿元。也就是说，方泽平掌握“北京中燕”时间虽短，给“北京中燕”造成的损失却超过了以往任何时期。方泽平的所作所为，直到新疆屯河入主“北京中燕”后才被发现。2001年，“北京中燕”披露的应收款项计提坏帐高达1.15亿元，可笑的是，其中竟然有一条账目为“应收方泽平款项4528万元”。

　　“北京中燕”原本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然而自从方泽平入主又出局后，即使是财大气粗的新疆屯河也回天无力，在经过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股权转让、产业重组之后，ST中燕(资讯行情论坛)如今落到了浙江又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吕建明手中。

　　对于历经灾难的“北京中燕”来说，这也许又是一个故事的开始，等待着我们的故事结局谁都无法预知。

　　方泽平，2003年12月被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

　　更多精彩股票资讯，尽在新浪股票频道　

邮件订阅：

　　《新浪股市特快专递》正在举办有奖订阅活动。请在下面填写您的E-mail地址，您将有机会获得神秘礼物。

Email: 　订阅退订

从宏业到中燕 一个小人物如何搞垮两家上市公司

从宏业到中燕一个小人物如何搞垮两家上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