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里的“半地下生活”,让日本人深深共鸣

《寄生虫》里的“半地下生活”,让日本人深深共鸣
2020年03月30日 21:30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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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秦朔朋友圈 作者:chenyan5931

2020年1月,韩国电影《寄生虫》开始在日本院线公映,好评如潮。

日本在翻译这部影片的时候,使用的影片名为《Parasite(寄生虫)  半地下的家族》。除了主题中的寄生虫外,更强调了“半地下”,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词,才有了地面上的成功者及完全生活在地下的失败者之间的区别。

在现代日本、韩国社会,已经不单是剥削阶层与被剥削阶层这两个阶级,社会变得更为复杂了,不仅有堂而皇之的生活在高地的阶层,也有中产,还有谁都看得见的、住在半地下室的贫困阶层,另外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更有苟且偷生的全地下生活者。

Parasite这个词,有寄生虫的意思,更有寄生的含义。日文中比较常用的一个词“Parasite single”指的是毕业后依旧和父母一起居住,不结婚,吃喝靠父母的人。

韩国社会中的“寄生”,在日本产生出共鸣

一个社会在经济相当贫瘠的时候,纯粹的寄生现象会比较少。贫穷阶层中的人,全家出动去农地或者在工厂中劳作,挣回一点报酬,勉强维持生计。那时候,勤劳苦学是一种美德,任何偷懒、偷工减料都为人不齿。

社会上层的人,要么勤俭持家,要么乐善好施,只有在需要革命的时候,上层才会被强调为敲骨吸髓、阴险狡诈的群体。穷困家庭靠共生来维持;富有者也需要编织一条很强的家族纽带,而这个纽带稍有疏忽,便会让整个家族下沉到穷困阶层中。因此,共生是社会贫瘠时的主要特点。

等社会变得相当富有了,借用最近常常挂在我们嘴边上的一句话说,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的时候,情况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比如我们会看到“啃老”现象特别多,不仅二十岁、三十岁了还会啃老,在日本社会里我们更是能看到“5080”现象,即50岁的人还在啃80岁的父母。这种现象变得比较普遍以后,开始成为媒体关心的重点。换个角度看,这种现象说明,日本人相对富有的生活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以至于子女可以一直啃老。

日本最关心的问题是,一旦那些80岁以上的老人过世,这些50岁的新老人如何生活?他们可真的是身无分文,而且没有任何劳动的能力。这是一种真正的通过啃老而出现的寄生现象。

《寄生虫》中的基宇一家,以蹭网的形式出现在观众面前。基宇拼命地找邻居家的无线宽带(WiFi),用最简单的方法试了无数次密码,最后总算找到了附近店铺的WiFi,和妹妹基婷赶紧上网,以保持和外部的联系。

以蹭网的方式反映出来的寄生,可能会让被蹭的家庭或企业的网速慢一些,但基本不会给对方带来太大的麻烦,大多数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寄生该是富裕社会能够容忍的,哪怕没有多么富有,在中国社会中,餐饮店、机场、火车站的WiFi通常都是免费提供给客人的,在某些社区还实现了免费WiFi全覆盖,通过让信息传递的成本做到最低,来实现整个社会运营能力的最大化,这不是多么难的问题。

一对壮年夫妇,带着一双年轻力壮的儿女,为什么过着这种连WiFi也需要蹭的生活呢?接下去我们看到的是,一家四口折披萨纸箱的情况。父亲金基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干活儿,母亲雯光坐没个坐样,露出了肥白却一点都不性感的大腿,对折纸盒工作早已很不耐烦。很快披萨店来收纸盒的人就看出了破绽,很多盒子折的不符合要求,店家非常不满。

影片在开场的时候,就暗示了金基泽一家,因为这样的工作生活态度,今后也只能靠寄生来勉强度日的背景。

日本的寄生则主要体现在子女对父母的依赖上,是一种局限在家庭内的寄生,具有内向特点,这里几乎看不到寄生人员对外界的挑战,他们基本失去了改变现有生活方式的意愿,更无走向社会的行动。但韩国不同。基宇靠伪造的学历,混进朴社长家里当了家庭教师,而且用谎言,及其妹妹金基婷的下贱伎俩,帮他们的父亲获得了给朴社长当专职司机的权利,接着金基泽再用谎话把自己的老婆介绍到了朴家。金家终于完成寄生的全过程。

从朴家墙上的各种证书看,朴社长是个IT精英,但朴太太单纯,女儿无意读书,儿子多动,这些在电影中也没有受到嘲笑或者批评,因为也只有这样的家庭能够提供明里暗里的寄生。

在电影《寄生虫》里,我们看不到任何共生的内容,只有寄生,而寄生的结果必然是悲剧。

笔者熟悉的日本,即便是非常有钱的人,也同样乘地铁上班,其夫人会拿一个棉布手袋上街购物,一点都不露富;很穷的人则西装革履,但中午饭是买饭团充饥,买一个或者两个还会犹豫不决。日本社会“一亿总中流”(全国一亿人共同走上中产)的梦依旧在,日益紧迫的少子化高龄化现象、行将崩溃的退休金体制、男女不平等,诸种社会现象也都摆在那里,但一个拒绝革新,坚定走“保守本流”路线的日本,在看《寄生虫》的时候,有种发自内心的共鸣。

这样的日本能拍摄出《小偷家族》(万引き家族,导演是枝裕和)那样的作品,表现以虚拟的家族来实现共生的情景,而拍不出揭露社会现状的《寄生虫》。

带着发霉味道的半地下家族

在日本看《寄生虫》这部影片时,感觉特别强烈的是金基泽一家住在半地下室里,让全家人都带着那么一种或强或弱的发霉的味道。

电影一开始就聚焦在几双刚洗的袜子上,袜子的背后是韩国的街道。不是采用鸟瞰的视角,也完全不使用仰视,而是用日本社会所没有的“半地下”这个角度,开始述说本故事。日本译者特别强调了这点,在翻译影片的题头中,特别加上了“半地下家族”这个副标题。

过去,刚刚到大城市闯天下的日本人可能会租用只有6平米的“三畳一間”(三张榻榻米面积的单间,没有厨房和厕所)的房子住。比如在中国人比较熟悉的歌曲“神田川”(1971年,喜多条忠词,南高节曲),讲的就是一对刚刚到东京,居住在神田川河畔的一间六平米小屋子中的年轻男女的故事。那时日本经济已经挤进世界第二的行列,但普通市民还相当贫穷,这种住6平米小屋的人很多,但也没有住地下室的。笔者在日本没有见过半地下这样的建筑。用这样的视角去观察韩国社会,以这样的视角去拍摄社会各个阶层,让日本观众感到十分新奇。

日本人对味道十分敏感。鄙视一个人,或者骂人的时候,用的比较多的词汇就基本和味道有关。人上了年纪以后,身体便会释放出不同于年轻人的味道(体臭),让人感到不快。如果被人说到自己身上有“味道”,日本人可能会立即退缩,偶尔才会激烈反击。

估计韩国在语言、待人态度等方面和日本比较近似。半地下家族因为生活环境的特殊性,身上带的那种发霉的味道,不是通过换一换不同的香皂就能够掩饰过去的,在岁数比较大的金家夫妇身上,这点更为强烈,是最后产生出悲剧的原因之一。

《寄生虫》一开场的那几双袜子,已经做足了铺垫,告诉观众电影里会有让人感觉臭气熏天的场面,尽管袜子已经洗过,但袜子本身必然要变脏变臭的命运,在味道上做足了暗示。

第一次出现味道的场面,在母亲来到朴家时,朴社长的儿子敏锐地嗅到了她和全职司机金先生的味道一样。言者无意,但让金基泽和雯光都非常紧张。再以后,朴社长一家突然回来,社长夫妇在谈论专职司机身上有味道的时候,让藏在桌子底下的金基泽及其儿女听到,这自然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一家地位低下。最后是社长夫人乘坐社长车子回家途中,打电话时情不自禁地要打开窗户,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到夫人的举动,开始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时金的动作让人哭笑不得,可怜、无奈跃然纸上。金基泽一家身上挥之不去的“异味”,是半地下生活落下的烙印,在不能用其他方式摆脱这种境遇的时候,最终选择的也只有寄生。

寄生是一种社会现象,但从一种寄生状态转移到另外一种状态则十分艰难,寄生的结果必然是一场悲剧。不论是朴社长家最先使用的佣人,那位胖大妈死在地下通道上,还是胖大妈的丈夫从地下室出来,死于凶杀的过程中,先是这对夫妇的死,接着是妹妹金基婷的被杀,金基泽杀人后的逃逸,寄生突然中止。

幻想通过个人努力,买下朴社长那样的住宅,实现翻身的愿望,在现代社会中,只是个梦,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要知道基宇在当兵前考过两次大学,复员后又接着考过两次,四次都没考上。金家四人是被学历社会彻底抛弃的人,除了寄生,不具有其他劳动能力。

这样的电影内容,与今天的日本社会有着太多的相似点:学历社会、IT暴发户的财富积累速度飞快,而另一部分除了寄生外无路可走。电影的场景与日本社会高度重叠,让日本观众对《寄生虫》感同身受。

2002年以后,走小清新路线的韩国电影《冬日恋歌》引发在日韩流,之后持续了十余年,如今已经渐渐失去了人气。《寄生虫》既有韩国电影特有的略带夸张的现实性(高地上朴社长家的豪宅,奢侈但并不以数量取胜的美食),又有近乎于好莱坞电影的跃动感(暴雨下的半地下室马桶水狂喷、身着印第安服装以英雄救美女的形式出现的闹剧演变成一场真正的杀人大戏),但金一家人最终不能摆脱寄生的宿命……

这些将在日本流行的韩流文化带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与日本是枝导演的《小偷家族》《无人知晓》风格迥异。《寄生虫》让日本观众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韩国电影世界,并深深地与之产生出了共鸣。

作者陈言,日本企业(中国)研究院  执行院长。

「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

「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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