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军：中国股市不能无“法”而治
夏立军 《 国际金融报 》
中国股票市场长久以来缺乏司法监管，甚至大家觉得股票市场只是证监会[微博]的事情，和法院没有太大关系。就是在这样的法律环境中，中国的股票市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很大的规模
股票市场对于经济发展，尤其对于创新非常重要。中国经济现在需要转型升级，而转型升级意味着需要技术创新、管理创新。
然而好的股票市场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个国家要有好的股票市场，必须要有一个好的法律系统。可是中国好像不太重视法律系统对投资者的保护。中国的股票市场和经济发展类似，很多西方国家说中国缺乏好的制度，可是中国经济突飞猛进、发展很快。中国股票市场长久以来缺乏司法监管，甚至大家觉得股票市场只是证监会的事情，和法院没有太大关系。就是在这样的法律环境中，中国的股票市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很大的规模。
1990年中国股票市场刚刚设立的时候，其他国家已经有几万亿美元的规模。但是到了2012年，中国股票市场规模已经排到了第三，总市值最高的时候达到了30万亿元人民币。股票市值占GDP的比重已经将近一半，说明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股票市场。
中国股票市场很大程度上依赖证监会的行政治理能力。这种强制行政治理弥补了司法的缺失，中国证监会可能是全世界最忙的证监会。它有大量的政策法规在颁布，说明它在做很多保护投资者利益的事情。如果公司违规的话，证监会就不让你配股、不让你增发、不让你重组，或者直接让你退市。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中国的这个模式是不是可以长期持续下去？很明显，这种模式是持续不下去的。证监会几千个员工，它能看住那么多的机构、那么大的市场吗？它能看住那么多的交易吗？它的员工本身是否有足够的独立性？这些都存在疑问。
尽管从2002年以来，中国的证券市场司法进步很快，但大家没有感受到整个系统能够充分地保护投资者的权益，起诉之后未必得到一个合理的结果，说明这个制度在配套上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改进。
首先是司法的地方化问题。这么大的一个市场，怎么能依赖地方法院判决呢？投资者起诉上市公司，可是上市公司和地方法院、地方政府有关联，投资者是不是能够相信司法公正？如果投资者不相信司法公正的话，可能就不会拿起法律武器。
其次是司法的专业性问题。股票市场是非常专业的一个领域，各个地方法院有没有这样的人才管辖这些案件？当年绿大地因为严重的造假上市受到检察院的起诉。2011年昆明市官渡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何学葵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到了2012年的时候舆论和媒体发现不对，最后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判了有期徒刑十年。一个是不用坐牢，一个是变成十年。可见有些地方法院审理这一类案件时确实存在困难。
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民事诉讼的前置条件。在中国，投资者买了股票想要起诉它怎么办？必须等证监会先处罚它，或者法院判了这个公司有刑事责任，投资者才能要求赔偿。其中的理由是如果没有证监会的处罚，法院没法认定公司造没造假。同时，这也是保护投资者，免除投资者举证公司造假的负担。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很多造假证监会没有发现，那么投资者就没法起诉了。行政是司法的前提，也就是司法的作用取决于行政的作用。
这些问题对于市场的影响很大，因为司法系统是不是有效，直接涉及到上亿的投资者对于市场的信心。现在整个国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推动省以下的法院和检察院人、财、物统一管理。就股票市场的司法管理而言，我的建议是设立与行政区划适当分离的司法管辖制度。或者在全国设立专门的证券法院，在形式上和实质上都能做到独立，有利于解决司法地方化的问题，提高司法在这个市场上的有效性。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微博]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会计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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