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救市与从紧货币政策

　　易宪容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

　　4月20日证监会出台了《上市公司解除限售存量股份转让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4月23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决定，从2008年4月24日起，调整证券(股票)交易印花税率，由现行千分之三调整为千分之一。有人说，当股市跌破3000点后，政府开始出手救市了。而且这种救市，是出重拳救市。

　　但在我看来，政府对股市出击两记重拳，并不是什么政府救市，而是重新修正现有股市制度规则来调整股市秩序。一般来说，在一个成熟的市场中，政府行为与市场行为有一个明确的边界。在市场中，政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政府与市场边界不能够清楚划分，那么要想这个市场健康持续发展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股市中，股票指数高低并不是政府要关注的事情，政府关注的只是市场秩序如何，市场制度规则是不是完善，如果不完善政府又是如何来修改。如果政府更多地关注市场的价格高低、指数的高低来确定政府行为，那么我们就要问，政府应该在什么价格区间、什么时候去救市，以及如何来救市，市场的底部又在哪里，政府救市规模有多大？在其救市的过程中，其利益关系又是如何来处理等。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那么政府又如何来救？但是实际上这些问题，是无法通过行政方式来解决的。因此，政府既不可救市，也不需要救市。

　　对股市来说，政府要做的是如何来制定股市的公平公正的制度规则，建立起有效的市场秩序，并保证投资者能够在公平公正的制度平台上进行交易。而要建立有效的市场秩序，政府不仅要创立市场所需求的新制度规则，而且要对现有的制度规则不断地进行检讨、修改与完善。因此，无论是《意见》还是下调股市印花税，都是这种制度规则修正的一种方式。

　　比如，此次《意见》的核心并非仅是对大小非交易作一些限制性规定，而是尽量地来保证股市价格机制的正确性，防止市场出现扭曲的价格信号。因为，《意见》不仅要求大小非解禁要有清楚透明的信息，而且要求超过总股数1%的限售存量股转让时必须走大宗交易渠道。同时，对于下调股市交易印花税，并非仅是税率的下调，而是要与国际成熟市场比较，纠正过高交易成本的制度规则。

　　也就是说，股市交易印花税降低的重要意义并不在其税率降低多少，以及这种股市交易印花税税率降低对股市的影响有多大，而是在于政府向市场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对于当前股市发展，政府正在密切关注现行股市的制度规则不合理性及不完善性。同时，政府也正在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调整及修正。如果政府能够这样，国内股市的制度规则就能够不断地完善，不合理的制度规则就能够得到修正。在这种情况下，股市投资者的信心才能够建立起来，股市才会不断地朝向健康方向发展。同样，《意见》的基本精神也是如此，其根本点就在于表明如何来对股权分置改革的制度后遗症进行调整。

　　可以说，在上述的精神指导下，国内上市公司的再融资规则、一级市场定价机制、市场关联交易和内幕交易、上市公司市场准入标准等制度，都会根据股市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与完善。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并非政府要出台什么救市或不救市的政策，而是政府要全面清理与改善目前国内股市不合理的制度规则，要减少政府对上市公司产品的价格干预，重建投资者的信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中国股市持续健康地发展。

　　但是，以最近的宏观调控政策或从紧的货币政策来看，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好像越来越模糊。本来宏观调控政策应更多地采用十分市场化的工具，但目前更强调行政手段的作用。比如从紧的货币政策更强调数量工具的作用，而不是调整银行信贷的价格机制，更强调信贷规模的管理，而不是利率机制的作用。在这样的情况下，银行信贷增长过快的困境总是难以化解。可以说，只要银行信贷的快速增长不改变，要让过高的物价水平及过快的投资增长得以调整是困难的。同样，对于物价水平的控制，尽管政府把稳定物价放在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上，并采取了不少行政性措施来保证物价水平不上升，但实际上这些行政性措施与政府所要达到的目标越来越远。

　　可以说，就目前股市出台政策与宏观调控出台的政策来看，基本思路有比较大的差别。前者更强调的是政府对市场制度规则的设定与完善，后者则更强调政府行政手段直接对市场的干预，而正因为这两种差异比较大的调控思路，可能得出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特别是对于强势的房地产企业及利益集团来说，后者以行政主导的货币政策与宏观调控，随时都可能被房地产企业捕获。对此，政府应该有清醒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