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宏：中小投资人也不应把股市当提款机

　　日前，平安再融资获得通过。这大概是近期股市上最热门的话题。在媒体的相关报道和评论中，站在中小股东立场上的多，指责平安“恶意圈钱”、“把股市当成了提款机”、“让流通股股东心寒”的多。考虑媒体人多半也是中小投资人，持有这种倾向性可以理解。在这类带有感情色彩的报道中，流通股股东反对平安再融资方案的过程，读来就像是一场悲壮的抗争，让人不能不同情。

　　同情归同情，作为媒体，其实应该从更加中立的立场，为双方总结得失。再融资方案之争，说白了，无非是因为企业大股东和中小股东对企业股权的定价有歧见。任何上市公司如果推出巨额再融资方案，一定是大股东们认为市场对自己的股票严重高估了。相反，如果市场严重低估股票，大股东们的自利措施就是回购股份，甚至通过MBO、LBO彻底退市，实现私有化。就平安的例子而言，显然大股东们认为本公司的股票高估得不是一点点，以至于再融资传闻出台之后，流通股股东(包括机构流通股股东)合力砸盘使平安股票从100多元猛降到70多元，仍然抵挡不住大股东们进行巨额再融资的冲动。由此推断，平安大股东们事前至少认为其股价高估了100%左右。

　　在这个前提下，流通股东的任何抵抗，就都会非常艰难。而陷流通股股东于如此不利境地的终极原因，怪不得任何别人，恰恰是这些流通股股东(含机构)们自己。恰恰是因为他们在过去两年的狂热牛市中，将上市公司股价推高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当上市公司大股东们推出不利于流通股股东的各种金融方案时，他们已经丧失了进行有效抵抗的武器。

　　其实，股市从来都是各种资本力量激烈博弈的场所。实业资本和金融资本，投资资金和投机资金，大股东和中小股东，他们来到股市，所谋各不相同，谁也不是雷锋，谁都想最大化自己的利益。问题在于，股市本身能够创造的价值是有限的，这个极限就是上市公司整体的赢利能力。任何博弈方，无论是大股东，还是中小投资人，如果企图从股市上持续谋取超过股市创造价值能力的收益，通俗地说，就是把股市当成一头不用吃草专门下奶的母牛，当成一台插进磁卡就可以源源不断吐出现金的提款机，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很可能陷自己于尴尬境地。

　　如今，当某些舆论家天天撰文，片面指责上市公司“恶意圈钱”的时候，清醒的投资人应该记住，去年股市火热时，也有一批舆论家天天撰文，把什么港股回归、新股上市，等等和再融资一样会吸收市场流动性的事件，都一再解释成利好。2007年中国股市IPO所吸纳的资金，超过世界上伦交所、纽交所和纳交所三大交易所之和，也远远大于本次平安再融资所能吸纳的资金。换言之，中国股市的资金供应如有危机，也早就开始了。然而，直到不久之前，仍有某些舆论家继续鼓吹市场上资金永不会枯竭，8000点会很快到来，2万点不是梦，等等。

　　在过去两年中，中国股市若以上证指数衡量，上升了超过400%，其中最高点上升超过600%.这种惊人的上涨速度，有其合理的一面，相当一部分是对股权分置改革之前和期间5年熊市的补偿，以及此后的报复性反弹。我曾套用PEG值的概念，用一国股市指数年上涨幅度除以该国GDP年成长率，结果发现对美国股市，无论使用道琼斯还是标准普尔指数，这个比值都基本稳定，浮动幅度不超过50%.我用此法以上证指数衡量中国市场，则发现虽然波动较大，但也围绕一个轴心值，而直到去年6月份，这个值的浮动幅度仍在可接受的50%范围内。但此后中国股市的上涨，便使得此值明显漂浮到高位。事实上，在去年的较迟阶段，市场上已经出现一些危险的心理现象，包括我本人在去年10月初指出的，中国股市总市值超过GDP总值，这按照国际通行的投资理论是一个令人警惕的信号，当时国内居然有些舆论把这解读为“资本大国崛起的标志”。在我看来，这类舆论的泛滥，说明不少投资人已经被牛市冲昏了头脑，把股市当成一台免费的提款机，只会吐钱不会收钱了。

　　股市并非提款机，它的职能更接近于一家银行，有贷款收入才能有利息支出。上市公司圈钱，或有恶意和善意之分，但从整体上说，如果上市公司都不圈钱，那股市就像一家没有对外贷款的银行一样，只能用甲储户的钱来支付乙储户的利息，成为一场终必崩溃的击鼓传花游戏。

　　我并不认为中国股市的牛市已经终结。相反我认为，鉴于中国经济前景看好，中国股市还将保持牛市相当长时期。但这里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股市表现能真正建立于实体经济，建立在上市公司的业绩上。如果投资人自己不看重业绩面，而把牛市片面寄望于资金的源源流入，甚至寄望于上市公司都不圈钱，都把资金留在二级市场上炒作，那么坦率地说，这种心态，既无益于股市长治久安，也不可能符合眼前的现实。(作者系国际商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