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能力阻止美次债危机演变成全球金融危机

　　丁大卫

　　提示语：如果连受美次债危机牵连甚小的中国都顶不住这次危机的冲击，那么此次危机演变成系统性全球金融危机将成必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堆积而成的美国金融大泡沫终于部分破灭了，受此影响，数月来，包括中国股市在内的全球股市跟着华尔街一起下跌。据央视12月初的一次报道，中国股市11月份的月跌幅已为13年来之最。但上周持续下滑的美股连续狂泻几天，导致全球股市大幅下挫，沪指也跟着损失了300多点，盘中一度损失近500点。中国股市乃至整个金融市场没有任何必要和理由跟随美国股市和金融市场。为此，有必要将该信改写并公之于众。如果连受美次债危机牵连微乎其微的中国都顶不住这次危机的冲击，那么此次危机演变成系统性全球金融危机将成必然。

　　在2005年9月11日中国(上海)期货投资国际论坛上，我在题为《金融树演绎人民币汇率及中美金融》的演讲中指出：“根据金融树理论体系，美国这棵金融树树干的两侧严重失衡，如果不是树根牢固及树干的良好弹性和灵活性，树干早已夭折。这种严重失衡的状况若长期得不到修正，生态环境一旦发生变化，尤其是突发性根本变化，整棵树将有可能倒塌。美国这棵树一旦倒了，一定会殃及全世界。即使这棵大树不会轰然而倒，也会面临逐渐枯竭、萎缩的可能”(另见：《美国赤字加剧的中国问题》)。针对几年前国内外一些经济学家预言中国金融危机无法避免，与此相反，我在会上及许多不同场合指出：“中国尚无资格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

　　那么自2000年下半年网络泡沫破灭引发的美国经济衰退以来，美国这棵大树的生态环境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简而概之，据我2005年的调研显示，2000年美国政府财政盈余为2360亿美元，2005年6月25日美国白宫宣布，2005年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将达到4270亿美元，这意味着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将连续4年持续上升，并将再次创下美国政府财政赤字的最高纪录。这两年我没做调研，但感觉上述状况可能不但没有好转而且在恶化。另据我2005年的调研，据美国总审计长戴维•沃尔克披露，当时每个美国人的平均负债为14.5万美元，折合每个全职工作者平均负债35万美元。这些负债只是把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平摊在每个人或每个全职工作者身上，并不包括信用卡、房贷等个人负债。这些负债每天都在上升。美国人平均每挣100美元，能省下的还不到1美元。由此可见，多年来美国政府及人民一直生活在由外来美元为主要支撑的赤字世界。目前中国和日本都是美国最大的贸易顺差国和国债持有国，换句话说，中国和日本不但是美国贸易赤字最大的制造国，而且是美国财政赤字窟窿最大的支撑国。显而易见，如果外来美元一旦停止或撤走，那么不但城门一定会失火，而且也一定会殃及池鱼。这种现状之所以能形成及维系主要原因之一是，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元是事实上的唯一世界货币。然而，近年来，以美元作为唯一主导地位的全球贸易乃至经济格局正在发生根本性变化，美元的地位已被撼动。即此之际，美国这棵疯长而又加剧失衡的金融树上的分枝——次级房贷发生断裂。这就是美国金融大泡沫部分破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

　　1999年下半年——2000年上半年，正当互联网及网络股票风靡全球，我逆潮流通过央视、报纸、国际互联网大会等预言它们将要崩盘(详见：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网络经济如何演绎》；国内网站CEO多半要下岗 )。果然，没过多久，预言如期应验。网络股票泡沫的破灭导致纳斯达克股市80%的市值蒸发掉，许多公司遭受灭顶之灾。上次是网络泡沫破灭，这次是金融泡沫破灭，美国的金融体系渗透到经济乃至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这个体系中的泡沫很多，如果泡沫全面破灭，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两次泡沫的终极制造者——华尔街，相比之下，上次损失不大，大体幸免于难，此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终于首当其冲，自食其果。美国金融业损失惨重，多家金融机构面临破产，曾被业内外很多人奉为楷模的美国最大银行花旗银行集团及全球最大证券经纪公司美林公司等，都遭受了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季度亏损，勾销了前所未有的大量坏账。为确保生存，他们纷纷变卖资产，大批裁员，满世界找钱填补窟窿。庆幸的是他们已从中东、新加坡、日本、韩国和中国等找到一些。面对多年来的判断失误和天大损失，美国多家金融巨头其中包括花旗集团、美林集团和E-Trade等的首席执行官先后被解职或被迫辞职。尽管美国财长、美国联邦储备局(美国央行)、美国总统、美国国会纷纷出来救市，欧洲央行已多次采取各种措施，然而，种种迹象显示此次危机的影响正在向深度和广度蔓延，美国经济发展速度已明显放缓。作为经济走势晴雨表的股市若不能尽快止跌企稳，美国经济很有可能进入衰退或低迷期。美国经济一旦萧条，势必会对全球经济产生影响。

　　经济增长放缓、美元疲软，油价高企、通胀显露、系统性金融损失持续，在美国这棵“金融大树”经历风暴考验的关键时刻，在美国政府和金融界通力“救市”的基础上，如果正在“茁壮”成长的中国经济能够扶持一下，哪怕是象征性的，也会给心灰意冷的全球金融机构多带来一些希望的光明，因为，金融市场很大程度上是信息市场、心理市场、信心市场和预期市场。一旦投资者的希望和信心增强了，金融市场的表现就会趋好，金融市场的趋好就会带动实体经济的好转。这多一线的希望之光很有可能能够帮助美国这棵“金融大树”的主干走出“夭折的阴影”，幸免于难。美国金融和经济的稳定不仅有利于而且符合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金融和经济发展。

　　只要美国这棵金融大树不是全面倒塌，(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不是完全没有)，中国不但应该而且完全有能力阻止美次债危机演变成全球性金融危机。具体的做法和措施很多，因时间关系，在此我只谈对股市的看法。

　　中国经济所处的发展阶段和经济结构与美国完全不同，正好可以形成多方面互补。处于成熟型经济的美国，市场趋于饱和，经济增长乏力，原有的经济增长驱动器，如钢铁、汽车、建筑、基础制造等行业已渐成为夕阳产业，而处于发展型经济中的中国，正好与之相反。中国的经济基础越来越大越牢固，金融化程度远低于发达国家，总体负债率也远低于其他国家，金融尚未系统化，因此尚无资格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中国股市是中国的股市，她应代表和反映的是中国快速增长的经济状况，而不应是美国下滑的经济状况。中国国家的市盈率要远低于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尽管处于衰退的美国经济会给中国的出口业带来一定影响，但还不能肯定这个影响是负面的，也许是正面的，因为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物美价廉的东西最受欢迎。综上所述，还有更多的理由可以印证，中国股市乃至整个金融市场没有任何必要和理由跟随美国股市和金融市场，特别是在全球股市普遍持续下挫的情况下。

　　如果中国，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和增长作为支撑，不能逆流而上，改变中国股市的轨迹，它将向摇摇欲坠的全球金融市场发出一个糟糕的信息，它无疑将很大程度上加剧全球金融市场衰退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负责任、有能力的大国，在全球其他经济体遭受考验的关键时刻，中国应当有所表现，展现大国风范，充当起拉动全球经济增长的新火车头。此举不仅能赢得世界的喝彩，而且能为缓解中美、中欧在贸易和人民币汇率上的紧张关系起到积极作用。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其实给当时的美国金融市场打击力度最大，速度最猛。1997年10月27日(星期一)，持续下滑数月的东南亚股市加上急速下跌的港股，终于引发美国道琼斯股票指数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下跌，尽管一天两次暂停交易，到结束时，道指仍下挫了破纪录的554点。然而，第二天股市就展开了有史以来，最强劲的反弹，一天之内收复了337点。至周末时，股市早已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不是美国总统金融市场工作小组迅速反应，力挽狂澜，换句话说，如果美国顶不住这场冲击，它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演变成一场不堪设想的全球性金融危机。

　　1994年12月, 仅4天的工夫, 墨西哥的比索(墨西哥的货币名称)的价值就损失了1/3之多, 墨西哥的股市也开始狂泻, 所有的“热钱”和大量的其他可以卷走的外资都争先恐后地逃离墨西哥。不到几个星期, 政府的国库几乎枯竭, 只够维持一两个星期而已。危机发生后, 美国总统和国会紧锣密鼓, 迅速做出扶持比索的援助计划。美国政府及金融机构先后出资数百亿美元。这巨大资金的注入无疑是给墨西哥病入膏肓的经济打了一针强心剂。否则，一场新的系统性金融危机正蓄势待发。

　　现在，防止一场有可能演变为全球性系统金融危机的历史性和市场性机遇轮到中国了。

　　金融树体系证明，同自然界的风暴一样，几乎所有金融“风暴”在发生前，不但是可以预测的，而且是可以预防和化解的。遗憾的是，尽管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事务所、风险评估机构比比皆是，并时时在对企业、行业和国家的经营状况、风险及未来走势进行评估，但它们在预测和防止风险和危机方面几乎不能有效发挥作用。这就是为什么危机不断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频频发生的金融危机总是不断地给企业、国家及全球经济带来致命打击。其根源在于从业人员不了解金融的属性、生态体系和系统性，这三个最为关键和核心的部分，在严重滞后、与客观严重脱节、支离破碎的金融教育中完全是空白。

　　在过去的20多年里，几乎每次金融风暴来临前，我都向世人发出了预警，从1993年建议加强宏观调控，整顿金融秩序，规范期货市场，1997亚洲金融危机、1999年末至2000年初预言网络泡沫，纳斯达克股票暴跌，到此次的美国金融泡沫危机，并始终坚持承诺，对现在及以前所传授的所有知识及每一个观点、判断的客观性、前瞻性、正确性和准确性负一辈子责任。

　　作者系国际著名金融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