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奥运会之前牛市不会变

　　过去的这一段时间，沪深股市连续下跌，上证指数一度跌破4800点的心理点位，周五收盘也只有4871点，距离历史最高点，已经下降了1253点。这就意味着，从十月中旬到现在，短短34个交易日，从沪深股市上蒸发的市值已经高达数万亿元。广大投资者非常关心，这是否意味着从去年开始的这轮大牛市，现在已经走近尾声？我们又应该如何看待证券市场在这轮牛市中的得失？我们还是先一起来回顾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股市表现。

　　奥运之前牛市不会牛

　　10月25日，中国股市迎来了今年下半年以来首轮暴跌，当天上证股指跌破5700点整数关口，市场恐慌情绪蔓延，在此后几天短暂震荡之后，上证综指连续下破十个整数关口，从10月31日开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连下挫了1200点，最低下探到4776点，今年牛市行情以来，在这场比5.30的暴跌更令人难以琢磨的多日连阴中，市场恐慌性气氛加剧。

　　股民：“爱跌跌呗，不炒了，出来完了。”

　　股民：“我一直很迷惑，不知道是把股票卖了走还是再看看，这个是比较头疼的事情。”

　　恐慌与迷惑笼罩在股民的心中，有人甚至开始担心这个调整类似于2001年6月2245点的牛熊转换，中国股市到底怎么了？

　　马洪涛：“为了对近期的股市做一个比较清晰的一个梳理，今天我们演播室里专门请来了全国人大的副委员长，也是著名的经济学家成思危先生。成先生，今天您是希望我来称呼您，成委员长呢，还是成教授你更喜欢？”

　　经济学家成思危：“我当然更喜欢你叫我成教授了，因为我今天来，第一，不是代表政府，因为我在人大工作，第二，人大本身是集体决策的，我也只有一票，所以说实话，在立法过程里，我也有一些意见没有被采纳，因为多数人没同意，所以今天我是作为一个学者，根据我对股市的一些研究，应你们的邀请，来跟大家谈谈。”

　　马洪涛：“其实您作为一个学者的声音，也是市场上一直非常关注的，那么今天我们在开始首先想问您这样一个问题，现在很多人会用几个词或用一个词来描述中国的股市，那么如果让您用一个词儿来描述一下2007年的中国股市的话，您会选择哪个词儿？”

　　成思危：“中国的股市在2007年是个快牛市，到目前为止是个快牛市，我想大概是这么一个。”

　　马洪涛：“那截止到今天您还是愿意用快牛市这个词儿来？”

　　成思危：“今天当然是由快转慢了，但是从前几个月来看，是个快牛市。”

　　马洪涛：“由快转慢，但依然是一个牛市的趋势。”

　　成思危：“对，总体是一个牛市趋势。”

　　马洪涛：“最近这段时间，股市是出现了一个比较大幅度的下滑，从十月中旬的6124点，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跌穿了5000点，所以就有很多的投资者在惊叹，说这个熊市终于到来了，但是刚才您还是坚持说，其实牛市趋势依然没有改变。”

　　成思危：“对，问题是在哪儿呢？就是我根据我们的研究，从1990年到2006年，我中国股市的增长速度，大概是世界其他股市的两倍以上，两倍到四倍吧，股市属于虚拟经济，它本身是内在存在泡沫，泡沫的膨胀和破灭就造成了股市的波动，但从长远来看，股市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根据我的分析得出的这个数据从90年到现在，各个股市的增长情况都是有起有落，但是从月平均增长速度来看都是上涨的，而中国股市的上涨速度还比其他国家快，但是如果是快牛是不可持续的，就像一个农民老爱赶一条牛拼命跑，那跑到一段他累了他就倒下来了，所以我在今年年初就发表过一篇文章，题目是《居安思危，促进我国股市稳步健康发展》，所以一是要稳步，第二是要健康。所谓稳步就是不能过快，那么从今年1到8月份，根据我们的研究看来，中国股市的日增长速度是国外股市的5到10倍，当然我们说不是说这样就一定说中国过快了，但是从情况来看确实存在过快的现象。过快的现象带来的结果就是暴涨了以后，会有暴跌，我们已经经历过530和最近的一次暴跌，最近股市，昨天我看是4800多点，最高到过6100多点，从这一情况看来，我们希望要有一个稳步健康发展的牛市，也就是说让它稳定的走，这样的牛市还可能会持续长一点，但是我总的看法是在奥运会之前，中国的牛市的趋势不会改变，奥运会之后怎么样，当然现在我没法预测，但起码奥运会之前这个趋势可能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我希望要更加关注股市的健康。今年有个别股的市盈率涨到一百以上了，你说这正常吗？！所以我觉得需要有人引导，就是特别专家学者要讲实话，要根据你的研究来分析判断问题，所以我今天也不是来唱多股市，或者现在股市掉了所以让我出来讲话，我觉得要认真考虑客观分析这个问题。我前面就说了，我们现在要把股市从快牛转向慢牛，但总的说来确实还是一个牛市。”

　　大多数投资者不赚钱是不合理的

　　今年对中国股民来说，的确是个难得的大牛市，但是，在今年的股海中，风浪却尤其的大，2007年5月30日，财政部在凌晨宣布，从当日起将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从1‰上调为3‰。上午九点半，沪深股市开盘后出现了放量暴跌的态势，两市跌停的个股超过900只，面对此后长达五天的暴跌，6月4日，中国证券报等国内三大证券报纸在头版撰文为股市打气，6月5日，四只新基金紧急开闸，这被人们解读为政府出手救市，股市开始回暖，七月初国资委、证监会颁布的《国有股东转让上市公司股份管理暂行办法》中，明确了国有股减持的限制性减持而不是促进性减持的方针，稳定了预期也稳定了市场。股市持续冲高，就在人们对估值过高的担心中，股市一路冲过6000点大关，但是就在9月初，证监会已经悄然停止对股票型基金的审批，在11月4日，证监会基金部又下发《关于进一步做好基金行业风险管理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各基金公司基金有效控制销售规模。 对市场主力机构基金的行为产生巨大影响。10月份以来共有48家基金暂停一切申购，社保基金开始全面和大幅减仓，在资金逐渐离场的气氛中，股市接连下行。经过了这两次过山车行情中，股民们发现，他们的收益不仅大幅缩水，而且已经开始亏损。11月25日，经济半小时栏目在网上作了股民盈亏情况调查，从2006年11月开始计算，亏损的人竟然高达69.73%，那么为什么这拨难得的大牛市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都没有分享到收益？

　　马洪涛：“其实我们前段时间也专门做了一个网上的调查，那么有三万多的网民在一天之内参加了我们调查，其中有69%的网民是告诉我们，在过去这一年当中，虽然这个股指从两千点一直涨到了六千点，但他们自己也是赔钱，这个一个比例是在您的，您想到的范围之内吗？”

　　成思危：“2000年的调查也是差不多这个结果，那次好象比这次好还一点，大概是有2/3左右的没有赚到钱吧。包括了股市，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据我了解，我们2000年有一次大涨，今年又有次大涨，但可以说还是有不少中小投资者并没有真正得到合理的回报，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我们特别关注，这就是我说的，我们就要分析我们当前股市存在些什么问题，首先就是什么叫健康的股市，我们先得有个标准，我曾经在《让股市恢复本色》里头讲过，股市最大的作用应该说是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方面的基础性作用，扶优汰劣，这是应该说是股市的最重要的作用，那么另一方面股市应该是一个有效融资和有效投资的场所，我们以前老强调股市的融资作用，通过股市融资，将一些国有企业这个做大做强了，有的从困难中走出来了，那是股民大量的钱投进去造成的，那反过来说，要发挥投资的作用，这就是说我常说的，要让多数投资者总体上在股市中取得合理的回报。如果一个股市中多数投资者不能取得合理回报，不能说这股市是健康的，那所谓合理是什么概念，是回报率要高于债券的利率，或者再说差一点，至少要高于银行存款的利率，否则投资者干嘛去承担风险。因为股市有这个风险，承担了风险而回报率还不如的银行的利率高，那就不对了，所以我说的股市的本色是一个有效的投资和融资的场所。另外一方面就是股市的本色是一个适度投机的场所，由于对股价有不同认识，才能够产生这种投机行为，才能够有股市。但这个投机一定要适度，在投机者和投值者之间要有一个动态的平衡，如果大家都使劲去投机了，没有人投公司的价值，就是说都是非常短期的行为，这个时候股市就已经是过度投机了。”

　　马洪涛：“就是说在2007年很多的投资者在投资的过程当中，他们会有很深刻的体会，跟以往不同的，就是今年像是在过山车，不管涨的时候还是跌的时候，这个速度都超出了以往的一个速度，那么在您看来的话，这样一种过山车的情况，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成思危：“我觉得是啊，你看今年有几次大掉吧，对吧，一月份有一次大掉怪我说了一句话，5月30号有一次大跌，最近有一次大跌，这个就是我说的，股市内在存在泡沫，泡沫的膨胀和破灭就造成股市的波动。”

　　马洪涛：“但是我们在今年可能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一些政策市的影子，那么在您看来，您认为在未来我们应该完全的走出政策市，还需要解决什么问题？”

　　成思危：“坦率地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没有政策的影响，因为政策的推出可能会有利好和利空的影响，但应该说这种影响是在逐步降低，我刚才说了政策市的影响，不可避免，但是我们尽量减低其影响，重要的是政府和监管部门不要对股市的涨落过于担心，更重要的是保障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改善我们的监管方法，我也曾经讲过，我们的监管现在主要是靠证监会的专业监管，这是不够的。温家宝总理讲过他说我关心股市的发展，但更加关心股市的健康，我们需要一个成熟的股市，我觉得这观念很对，因为股市本身它是市场经济，它本身有涨有落是正常的，政府也不必为股市的上涨和下跌来负这个责任，但是政府有责任保障股市的健康发展，保障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这是非常重要的。”

　　为今年监管水平打分及格，有待改善

　　2007年，内幕交易，大资金操纵股价不断地展示着这拨牛市里的不和谐，杭萧钢构和刘芳事件无疑为2007年股市监管水平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杭萧钢构被股民称为股市上“最牛的钉子户”，它号称拿到了一份来自非洲安哥的344亿元人民币的合同，不仅连拉十几个涨停板，而且还能在一度被证监会停牌后，依然牛气不减，继续保持高位。但是，经过经济半小时记者调查发现，安哥拉16个行政部门无一知晓这笔天价大单的存在，而最后，这个违规披露信息，给投资者造成巨大损失的杭萧钢构所获处罚竟然仅仅是证监会的公开谴责，和对几名高管共计110万元的罚款。而刘芳这个中国股市“最牛散户”，在多家上市公司重组之前就能够提前重仓介入，并位列十大流通股股东，但是，经过经济半小时记者寻访发现，刘芳竟然一家三代栖身于陋室，并且还拖欠房租。就在记者第二次深入调查时发现，刘芳一家人似乎人间蒸发，此事至今无任何相关机构表示会深入调查。

　　马洪涛：“那如果让您给我们这个市场的监控和调控，这两项分别打一个分的话，你会打出多少分，能及格吗？”

　　成思危：“哎，我想及格可以，但是不会很高，还应该继续改善吧，宏观调控要继续改善，这是我说的要依法、适度、有效，其实最终还是要有效没效，对不对？如果调控没效，那不就等于没用嘛，所以关键还在于有效，真正能够让投资者能够改变预期，能够增加信心，能够找到它合适的投资对象。有的投资者说，选股像选对象一样，确实是这样不容易，但是我相信更多的好股进来以后，那你就会有更多的选择了，至于你爱哪一个，那是你的事了。实际上有的人背后是有黑幕的，像你们报道的刘芳这些事都有，不要相信这些神话，因为这些赚大钱的毕竟是少数，真正我们要的是稳步的发展，理性的投资。我想首先是舆论引导，第二就是上市公司质量一定要提高，不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这股市的价值是不可能提高的，道理是因为上市公司的价值是其股价的基础。对我国上市公司质量，我说过一句挨骂的话，就是我国70%的上市公司没有达到国际的标准，第一是财务绩效，2006年的收益率低于银行利率的上市公司占60%多；第二是公司治理，南开大学搞了一个南开公司治理指数，按照他们2006年的评价，有70%的公司在60分以下，所以我说这个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当然对个别的，成长性高的公司，其质量不能单用这两个指标来衡量，但多数公司是可以用它来衡量的，因为公司的绩效不可能在一年中来个奇迹式的变化，所以我觉得对股市我是爱之越深啊，但是期望也越切，就是说这个中国的上市公司的质量如果不提高，那中国的股市是不可能健康发展的，这是我的基本观点。”

　　马洪涛：“其实您现在讲的问题，也正是很多的投资者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您说的这个从快牛到慢牛转变的过程当中，作为一个投资者来说应该做何选择？”

　　成思危：“我就是两句话，就是选股要谨慎，持股要耐心，这句话实际不是我讲的，是萧灼基教授以前讲过，我非常同意他的观点，如果一个上市公司有前途，你买了它的股，它掉你不要怕，如果是牛市的话，它早晚让它涨回去，但问题你要选的对，如果你选那些垃圾股，选那些炒作的概念股，那赔了你得自认倒霉。实际上按我主张的话，股市是应该有进有出的，就是说应该建立退市的制度。实在差的股金让它退下去，别让它作为炒作的对象，股市的泡沫往往是因为炒作这些差的股而炒起来的，真的大盘股的泡沫倒不用太害怕，因为毕竟它的价值在那，一时上升了跌下来以后，它不会赔到说你赔的精光，但是有一些垃圾股、概念股的话，就有可能让你大赔，所以投资者不要单看上证指数，要多看一点别的证券公司的研究、报告，从中选择你合适投资对象，选看准了未来，你就持股要耐心，你选好了股以后，耐心的持股，这个不要忙着抛出买入。”

　　马洪涛：“即使这段时间投资蓝筹跌了。”

　　成思危：“跌了也不要紧，因为如果是牛市，它早晚它会涨回去，当然涨到多少这个咱们不好说，因为反正我说了统计下来，我国股市的月增长率是国外股市的两倍以上，所以我们说还是有希望的，这个股市的波动是肯定有的，但是一旦有波动大家注意，理性的来对待这个问题，不要盲目跟风，这样的话股市可能就波动的少一些，这样发展就能更好一些。当然政府来说，要做的工作，一是加强监管，就是真正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我们现在通过《证券法》的修改，已经给证监会赋予了不少权力，但是从它的人员素质和人数来看，还没有能更完全做到适应需要，所以我还是赞成加强证监会的力量，包括提高监管人员的素质，可以全国公开招聘嘛。要让“好孩子”进来股市，他们进来股市投资者才能买好股票，让好的公司，包括境外的这个红筹股回来，好的民营企业，好的国有企业，不管它们是板块上市，还是整体上市，只要这些好的企业上来，我们才有选择。现在有很多投资者已经退出股市了，一旦有好的股入市，我想他们会进来买，他们一进来买，这股市的人气就会上来，所以增加供应是我一贯的观点。当然另一方面当然我们要防止非法资金流入股市，特别是境外的热钱流入，因为外国热钱进来是在赌人民币升值，但他进来并换成人民币以后，他也要去花，于是他就炒房炒股，所以这样抬高了谷场房市，所以我们要防止热钱进来，防止他们来这个抬高股市，所以就需要宏观调控。”

　　马洪涛：“好，那我想在任何时候，我们对于股市都会有这样三种选择，第一个是我们进入股市，第二个是远离股市，第三个是我们关注股市，那么在这个时候你希望投资者做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成思危：“当然作为我来说，我从来不进入股市，是因为我的身份，但是我非常关注股市，我希望投资者首先要弄清楚股市怎么回事，在这些问题上能有个清醒地认识，首先要关注，其次就是选择你合适的时机去进入，选好你的投资对象，这就是我对投资者的忠告。因为我刚才说了，我国股市总体看来还是一个慢牛的发展，所以我相信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马洪涛：“而且相对于快牛，慢牛是更健康的。”

　　成思危：“应该是这样，它取决于我们的发展和监管了。”

　　马洪涛：“其实不管怎么样，在您的判断里面，其实所谓的熊市离我们还是比较遥远？”

　　成思危：“反正我想2008年不会的，但是往下看我就不好说，因为这是客观规律。”

　　马洪涛：“到时候再看了。”

　　成思危：“因为这是客观规律，你如果说十年大牛市我是不同意的，不可能，股市总是有涨有落的。”

　　马洪涛：“好的。”

　　成思危：“至于将来我看对是错，时间来证明吧。”

　　马洪涛：“好的，谢谢成教授对我们今天这个中国股市精彩点评，感谢您来到我们的演播室。我想今天的这个点评对于投资者来说都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梳理，可以让您对中国股市的走势做出一个更加准确判断。”

　　主编：张凯华

　　记者：付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