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进入温和短调期

　　国家发改委经济研究院副院长 陈东琪

　　提要：

　　下半年整体经济情况与上半年相比，基本判断是前高后低。宏观经济将进入三年上升之后的下降调整期，估计持续1-2年，但调整幅度不会太大。

　　经济的四个判断

　　这一轮经济回升到现在已经历几年时间，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上一次由下降转向上升的拐点在1999年或者2001年。2001年7.5 %国内生产总值算作一个拐点，到去年是一个上升时期。今年会怎么样呢？

　　第一个判断，最近经济增长依旧强劲，现在似乎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到底是继续往上走，延续 2001 年以来的上升阶段，还是会形成一个短期性的拐点，进入一段调整时间。

　　第二个判断，如果形成一个短周期的向下趋势，这个向下时间会有多长，会调多深

　　第三个判断，如果这次调整跟以前几次相比具有不同特点的话，为了保持持续的较快增长，政府的宏观调控政策会怎样考虑，下一步我们政策取向、政策措施的操作将会采取什么样的姿态。

　　第四个判断，可能每一个论题都有两个看法，但是有一个共同现象，就是这一轮经济发展到现在，跟以前相比有一个很重要特点，就是企业的效益问题比较突出，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尤其是对宏观经济政策，包括财政货币政策。

　　经济出现拐点

　　这一轮四、五年短周期经济形势是继续去年的趋势还是出现拐点，做这个判断时候最好参照经济周期波动的历史进程，单靠静态的某几个数据可能有误。

　　从经济周期进程看，27年来GDP平均增速达9.4%，其中大的十年周期有两个，几乎是整个80年代、90年代，短周期基本是四、五年一次。从每一次短周期来讲，大致都是上升2-3年，就会出现调整。1992年GDP增速逾14%之后开始调整，如果算到1999年增速达7.1%，调整时间为7年；如果算到2001年GDP增速7.9%，则调整了9年。从2001年开始，这一次上升已有三年时间，从20多年经济增长波动规律来看，接下来一般都会出现调整。

　　全球需求扩张变小

　　从现在经济发展的资源支撑、市场支撑、世界环境等方面来看，要想延续去年、前年GDP9.5%左右的高速增长或再继续加速，条件并不完全具备。因为今年全球经济增长减速是必然的，美国一季度GDP增速只有3.8%，没有超出去年四季度的增长幅度，尤其非美经济体今年的调整是必然的。预计全球经济增长速度可能会适当收敛0.8到1个百分点左右，因此今年全球经济增速在3.2%-3.5%，这也是国际机构做出的预测。如果是这样，可以肯定的说全球需求扩张度会变小。

　　虽然最近石油的价格走势不支持这个观点，甚至还有很强的往上走的压力。大家要看到全球石油市场的运行情况几乎主要不是由供求推动，有很大投机性，因此如果石油价格在某一个时候出现转折，下降力度可能不小。除油价之外，其他指标可以支持世界经济减速导致需求减小的观点。比如出口，一直维持30%以上的增速，前5个月进出口贸易的盈余几乎相当于去年全年320亿，但今年贸易盈余的速增，不是由于出口速度加快，而是由于进口增长速度放慢，这恰恰证明在对外扩张没有增加的条件下，国内需求尤其是相关投资需求有收缩趋势。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国际、国内环境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需求发生了变化。

　　经济进入调整期

　　一是投资。尽管一季度投资是26%点多，四、五月份投资稍有加速，这些主要不是来自制造领域的投资需求，而是电力投资、铁路公路建设投资及其它投资所导致。最近政府推动的投资可能在前期放慢条件下有所加大，民营资本和外资尤其是FDI(外商直接投资)谨慎收缩，比如去年FDI606亿美元，今年1-5月份是负增长，今年要实现零以上正增长不容易；民营资本投资也有大致类似的情况，民营资本投资意愿相对于前三年来讲，至少增量部分在变小。总之，属于市场的自主型投资需求的拉动力量在变小。

　　二是消费需求。一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3.7%，4月份12.2%，5月份12.8%，扣除4、5月份价格指数，实际量可能在增加，也就是说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实际增长今年五个月以来估计还是在增加。这足以支撑在投资相对去年1-5月份增长速度放慢条件下，还能实现一季度9.4%的GDP增速，预计整个上半年GDP增速在9.1%或9.2%。但消费需求还要看趋势，如果宏观政策不加以关注，一旦消费需求开始出现适度放慢和消费总需求收缩，经济增长就要很快下降。这里有两个重要因素要考虑：一是本轮经济增长主要推动力是建筑业，其中主要是房地产尤其是住房投资。上半年新出台的措施和2003年、2004年的措施相比，可能对住房消费需求的影响时间比较长，所以只要房价开始出现比较明显的下降，尤其是全国各大地区开始出现下降的时候，住房消费者的消费意愿会出现由亢奋到变小、到等待的趋势，那时可能会影响消费需求。二是高油价带来的对国内消费的影响，因为现在消费石油依赖度增加，增量也好，依赖度也好，油价提高对下半年及明年的影响可能比较明显。

　　三是进出口。现在进出口贸易盈余300亿，是在低息政策基本保持稳健的条件情况下。一旦有一些因素变化，如汇率，如果小调可能影响下半年或明年贸易盈余，至少难以实现今年1-5月份300亿扩张的速度。如果下半年进口稍有扩大，出口稍有下降，下半年贸易盈余难以重复上半年的水平。

　　综合这几个因素，下半年整体经济情况与上半年相比，基本判断是前高后低。宏观经济将进入调整，进入三年上升之后的下降调整期。

　　温和短调将持续1-2年

　　这个调整是什么性质的调整？我认为是“温和”短调。估计今年全年或者今年下半年开始会持续1-2年左右，调整幅度不可能也不应当太大。因为这轮经济增长中，即使GDP增速最高的去年也只是9.5%，最高季度是9.9%，客观上不可能调太深。

　　从政策宏观调控要求来讲也不可能调太深。第一会面临很大的失业压力，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要求，生产力提高带来的劳动力分流而需要再就业的要求，都要求经济增长不能低于7%左右。如果调得很深，可能会出现比1996年到1997年更为突出的通货紧缩，从宏观调控上讲要采取未雨绸缪的措施。调整时间不会像92年、93年之后连调7年、9年，应该是短调。

　　未来政策选择：维持稳健

　　如果是温和调整，从宏观调控政策安排上，政策措施的选择组合上，应当怎么部署？

　　一是主张维持总量上政策操作的稳健状态，总的取向上不要改变，无论是货币政策、还是财政政策的稳健，都应该保持总体上连续几年的状态。但就具体年份季度月份的操作，应当有弹性。最近货币信贷政策操作应当偏松，比如最近信贷增长是12%左右，应该争取在15%左右。如果在一段时间内信贷紧缩持续时间、持续力度不断放大，在当期不足以看出促使经济下降的影响，但在滞后半年左右可能会看出来。最近凡是涉及到偏紧货币政策措施的操作，都应该等一等，稳一稳。从目前情况来看，信贷增长速度最近两个月有微幅提升趋势，达到12.2%现在迈向12.6%左右，还不够，应该在15%左右。

　　二是财政政策，目前应该更多的“放水”。现在经济增长还没有下降多少、投资还没怎么下去，企业效益已经下降了。不仅是上市汽车公司，以及资源型的下游产业，实际上一些现代型的产业、跟资源依赖度不是很大的产业，效益都在下降，这个问题已经比较突出。从这个角度来讲，财政政策在经过连续几年财政收入大幅增长之后，应当适当考虑逐步给企业“放水”。比如税收政策方面采取一些实际上有利于减轻税负的做法，让企业分摊成本、外部成本有所降低。目前生产资料价格还在8%左右，工业品出厂价格在6%左右，企业产品高进低出。从这个角度，恐怕要适当地引导企业调整市场价格环境。

　　企业效益面临较大挑战

　　如果下一步经济即使是温和调整，对有的企业有的行业的打击可能比较深，尤其是前几

　　年利润快速扩张，而这个快速扩张并不是由于技术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而是由于上游产品本身价格的上升。所以企业要加快考虑四大方面：

　　第一，加快结构调整，就是要按照下一轮经济周期可能的繁荣的成长型的效益前景看好的适当调整投资组合。

　　第二，加快并购重组，如果没有企业并购重组，下一轮仍然是数量型的回归，这个时候要加大并购重组。我们最近看到一些企业在朝这个方面努力，尤其在股权分置的史无前例的改革条件下，应该促使我们企业加快并购重组。

　　第三，企业要从内部的经营管理，包括适应政府措施方向上努力。比如有一些属于节约型的、节能的现代服务业未来政府支持的政策取向，企业应该主动转变，加快产品转型。

　　最后一点，更好的利用人力资本，利用技术进步，利用现代管理方式提升企业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