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改与足球：多寡的博弈而非对错的决裂

　　最近世界杯足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参赛者无不卯足了劲，殚精竭虑地竞取胜利。但若运气不佳、或技不如人、或体能不济、或谋算不彰、或球证误判，失利的球队和球迷们都会立即调整心态以备再战，不让遗憾或失望的情绪干扰自己对奖杯的最终追求。成熟的赛事要能延续，需要参与者拥有成熟的心态，市场的博弈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发展是硬道理”，邓小平这句名言的深邃含义，廿年来在不断地释放，对它的解 读似乎永远没有穷尽。发展的重要途径就在于依靠市场交易来替代意识形态的相互攻击，各方的得失要通过反反复复的交易才能逐渐得到揭示、获得补正、趋于平衡。尽管一时一地总难免有吃亏有占便宜的，但因为交易只是追逐多寡的博弈而不是正义邪恶的对抗，要以扩大的规模继续进行下去，而不致发生玉碎瓦全般的剧烈冲突。

　　然而，这样简单的道理却往往会迷失在具体的事务中。深圳发展银行股改这样一个小小的案例在市场化的大潮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却引爆了不少人。记得柏杨先生对国人曾有一种无奈的喟叹。他觉得凡是中国人，无论在大陆还是在台湾，都好像一颗微型定时炸弹，有随时被引爆的危险。常常只为一件小事，比如说在公车上被挤了一下或在排队时被插进一人，人们就会争吵不休甚至肢体冲突。深发展的股改方案被一些反对者大加抨击，他们说这是"不道德的"、"悍然违反了中国法律"、"凡赞成的人都是汉奸"、"会颠覆股权改革的成果"，等等，一个利益多寡计较的市场小交易竟然有被渲染成一场道义决战的趋向。

　　用一个简单的比较，就不难看出道德指控论的虚妄。对深发展非流通大股东所主导的股改方案批评最多的是它所谓的"零对价"，即计划向每股流通股支付 1.3 分钱。假如把对价提高十倍，定得比多数上市公司的股改方案更为慷慨，即每股一毛三分钱的话，又能怎样呢？难道几分钱就能把方案的支持者从"卖国"超度为"爱国"么？把如何扩展自身利益的多寡博弈扭曲成泛道德指控的人，可说还是在开发前时代里徘徊。他们自诩为股民的舵手，实质上不过要股民为自己的虚名火中取栗而已。

　　那么作为真实的股民用自己积蓄的辛苦钱买了深发展的

股票，为了切身利益不得不博弈其中的人，到底怎样做才是理智的呢？让我们来分析一下。

　　深发展的股东们，持仓的价格高低不同，但都指望银行重新振作起来。过去几年深发展的每况愈下确实令人扼腕，但股东们表现出的坚忍和耐心，不就期待着银行能再展雄风么？目前深发展的股价的本益比甚至超出了业内最佳的招行，不正有力地证明了大家对未来的展望以及新管理团队的信心吗？深发展的股改方案应该说是相当吝啬，股民们的愤懑情绪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制造压力逼对方多付出一点不是不可能，但挤出的幅度毕竟有限。你不妨沿用鲁迅先生的策略，声称要把屋顶掀翻来达到开一扇小窗的目的，但这一策略的有效性在七月七日股权登记日就将终止。次日直至股改实施完毕前，股票停牌无从交易，七月十三日到十七日期间股东将以投票表达意愿。银行资本充足的要求这个硬约束遇到全流通股改这条坎，是银行发展的最大瓶颈。只有过了股改的坎，深发展的业务战略加上GE 等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及注资等等的强有力推动才能展现它们巨大的价值，通过股改方案于是便成了重中之重。万一方案遭到否决，银行将顿时进退维谷，不要说扬帆远航，就连能否浮在水面都成问题！可以肯定地说，方案遭否决绝对是个大利空，银行股价剧挫是其唯一的后果，更有可能连续跌停。

　　深发展的股改在整个股市中是微不足道，然而对于银行的六十万流通股东来说却是关系重大的：这只船载着他们的财产，而载舟复舟的权利也操纵在他们的手中。到七月八日还持有股票的人有三种选择来行使投票权：反对、弃权、或者赞成，但是只有投赞成票才是可行的。停牌前买进并持有股票却又想投反对票，无异于自己买票登上了船却想凿沉它，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吗？如果对交易对手不满意，存心报复惩戒对手的话，比这更好的方法有的是。比如说，暂时吐出股票待尘埃落定后再补进，所冒的风险至多是错失方案通过后可能发生的涨势，但却避免了方案遭否决后的跌停风险。其次，投弃权票也不明智：这等于自己买票上了船，却坐视其他人把船掀翻不管，拖累自己被迫溺水。因此，唯一可行的是要么在七月七日前斩仓；要么就投赞成票，同舟共济，一起驶出股改的峡谷。

　　我这里提到的“同舟共济”，并不是说要你赞同大股东的行径，而只是说你和其他股东在一个有限的时段内妥协与合作将更符合自己的利益，同时你也能够保持日后搬起石头砸对方脚的权利。 说到底，急于报复而疏于算计是莽夫的做法。就深发展的案例而言，大家无法回避两个基本数据：1. 流通股东不得不承担银行市值任何贬损的四分之三以上；2. 股市一天的跌停(0.78 元)是“慷慨对价”(0.13 元)的六倍。

　　这几天德

国足球队的整体表现教人肃然起敬，不由得使我想起两则德国式的智慧。 一则是称赞诗人歌德的。歌德颇遭另一文人的嫉恨，一天两人在公园的小径上狭路相逢，那人声称“决不会为疯子让路”，而歌德则道“我会的”，并且脱帽鞠躬让那汉子昂然走过。另一则是关于克劳斯维茨在他的“德国孙子兵法”《战争论》里的著名论断“战争是外交失败的延续”，我们明白，其实在的译义应该是“战争是外交失败的报应”。

　　深发展的股东们，无分大小，想来都不希望遭受到战争，尤其是内战的恶报。有不同意的吗？(陈 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