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专访汤仁荣:二级市场仍非经济发展直接推动力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2月24日 14:11  理财一周报

  专访海通证券第一任总裁汤仁荣:二级市场仍非经济发展直接推动力

  理财一周报记者/陈金艳

  “无序”是海通证券第一任董事长汤仁荣对上世纪90年代中国证券市场的感触。作为第一代证券人,汤仁荣在自己证券事业巅峰时急流勇退,改投实业。

  海通赶上首批券商末班车

  理财一周报:您大概是什么时候进入资本市场的?

  汤仁荣:我参与资本市场,比阚治东他们都早。1986年9月,从中国银行调入交通银行。当时的交通银行是一个新兴银行,号称要进行改革。我们领导看我年轻,便打算让我去接触一些新业务。

  当时的银行是分业管理,交通银行作为一家改革的银行,国务院特批可以混业经营。它的传统业务无法和四大行相比,所以在新兴业务中比较活跃,主要是两块业务,证券和保险。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接触证券市场。

  1988年9月,海通证券成立,我成为海通证券第一任董事长。其实一开始并不存在证券公司,到上世纪80年代末才开始逐步有证券公司。我当时属于交行分行的,我下面的证券部最后独立成立证券公司。当时注册资本是1000万元。

  我们是第一批中最后成立的证券公司。当时全国29个省份,包括一些直辖市,每个地方一家,这些都是中国人民银行全资拥有的。当时上海第一家上报成立证券公司的是万国证券,但总行没批,因此其他地方都是由中国人民银行发起成立,而万国证券算是社会股东,上海国投为主管单位。不过总行还有另外一个精神,总行表示:要批也可以,其他地方成立一家,上海算改革,可以成立几家,但是中国人民银行一定要发起成立一家。这个精神回到上海后,先批了申银证券,然后再批万国证券,而我们是作为交通银行改革才批的。我们是第一批中最后一个批的,因此第一批34家券商在大同开会时我们就没参加,因为我们还在走审批程序,但也总算是第一批成立的,其实成立证券公司倒没什么难度,难的是后来的经营。

  一波三折终获真空电子增发承销权

  理财一周报:您刚提到,传统业务与四大国有银行无法竞争,那么在证券领域又如何去争取市场份额?

  汤仁荣: 那时候我们主要做两件事,一是争取发行,二是柜台交易。当时全市共有七八个证券交易柜台,我们股票和债券都做,但阚治东负责的工商银行信托主要做股票,因为之前几个股票都在工商银行发行,过户也在他们那办理,所以他们做股票比较多。

  所以,在发行方面我们依然比较薄弱,我们做的第一单承销是真空电子也就是现在的广电电子(600602)。

  不过第一次发行我们并没有抢到真空电子的承销,主要是受制于当时的体制条件。也许受到工行的压力,和信贷指标挂钩。所以最终将真空电子的承销资格给了工商银行。

  发行真空电子,我们可以说是屡败屡战。第一次失败后,我们依然在关注这个股票,终于等来他们的增发,一共增发2210万股。

  最终我们抢到了增发资格,不过获得增发的过程很有意思。当时上海三家券商一起干活,其中包括万国证券、申银证券、海通证券,这是三家公司第一次在一起干活,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次抢得不可开交。

  本来三家公司要搞联合承销,但那时候年轻,很有激情。为了一个排名怎么排而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联合也有排名前后,最后商量了一下,上海三张报纸,确保三家公司中总有一家在其中一张报纸中排名第一。在《文汇报》上如果海通在前面,那么在《解放日报》上则是申银在前,《新民晚报》就是万国在前。除了报纸还有电台电视台呢?我当时还想出了一个主意,大家的名字围成一个圈,那就没前后了。但是电台怎么弄?电视台怎么弄?还是不行。

  最后这个事情使得真空电子的老总薛文海非常生气,他愤怒地说:“算了吧,就你海通做吧。”

  我想可能因为我们第一次努力了,但还是没有成功获得真空电子的承销资格,所以出于各种考虑最终给了我们。虽然从表面看,我们是成功了,但其实是失败的,真空电子的股票根本卖不出去,增发价是1.08元,职工认购是0.95元。给企业内部卖那么便宜,给我们卖那么贵,没人要。最终我们只能自己包销,我们当时包销910万元。但我们的注册资本才1000万元,结果其中910万元变成了卖不出去的东西。后来股市好了,最终赚了一笔。

  成立上交所政治意义为先

  理财一周报:从证券公司数量上看,其实已经具有一定规模,但从整个市场而言,仅8只个股,流通性不足,但在1990年依然成立了上海证券交易所,当时的背景是什么?

  汤仁荣: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1989年春夏之交的风波发生后,国际上都认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要停止,或者说怀疑我们是否继续走改革开放的路。

  证券市场是最能体现市场化的地方,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拿什么来证明我们会继续改革开放、走市场化道路?

  在这种背景下,抓紧成立证券交易所是最好的证明。当时朱镕基是上海市市长,他负责筹备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所谓筹备就是没底的事。一开始不是尉文渊在做这个事,而是经管处一位老处长,这个人年龄比较大,做事比较稳定,所以也没什么进展。

  后来朱镕基去美国访问,当时记者就问他改革开放的情况,结果他在美国宣布:我们上海证券交易所年底前开业,但事实上,我们当时连办公地点都没找,非常仓促,下面的人都不知道。

  现在来看,政治背景大于经济背景,当时才8个股票需要交易所吗?不需要。虽然有流通需要,但柜台交易也能满足,所以,由此可见更多的是政治上的需要。如果真的是政治和经济上都需要配套的话,应该法规先行,当时连管理机构都没有,由人民银行主管。当时很有意思,人民银行管市场,股票由体改委管,国债是财政部管,企业债是人民银行管。因为还是试点,所以大家分着管。

  理财一周报:在没有规定可行的市场中,如何保证体系有序运行?

  汤仁荣:当时的市场可以用无序来形容,当时没有法规,也就是说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为什么说无序呢?就以327国债事件为例, 327国债事件是1995年2月23日发生的,我们的国债期货管理办法是2月25日颁布的,你说无序吗?所以最后要追究谁的责任?没办法,时任万国证券总裁管金生被抓起来了,但无法判刑,因为法律中没有这一条,没有规矩。即使是交易所有一些规定,那都是改革的东西,是试点,并非是成熟的东西,不能按探索的东西来处理人。

  除此以外,无论从发行交易和信息披露以及操纵市场,都没有规定,就鱼龙混杂。

  后来有了,都是出了事才有了,就像证监会,也是“8·10”认购证事件发生后才匆忙决定的。用现在的话讲,当时就是监管机构滞后。

  最得意的事:策划发行国债组合凭证

  理财一周报:在当时的市场体制下,体制与市场之间的冲撞严重吗?

  汤仁荣:当时,竞争和体制压力是不可想象的。

  我记得国库券第一次以市场化发行,是在1994年,当时的资金体制还是画地为牢,由财政部行政摊派,每个省市都有定额,每个省之间的资金是不流通的。

  第一次搞市场化试点,上海就海通证券去了,其他券商都不去,因为这个有压力。你去承销财政部的国债,那么必须付钱,而这个钱是上海的,一旦承销,意味着上海的钱将流向北京。所以那一次承销,就我去了,申银证券和万国证券都没去。我是动员他们一起去的,但最终都没去。

  回到上海后,我们领导对我的行为进行了批评。他说海通证券为什么要去买财政部的国库券导致上海资金外流?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最后我也受不了了,我和他理论,我说你是静态地看这件事情,三年期限到可以兑换的时候,资金可以加倍回来了,本来100元,加上20%的利息,那不就是120元回来了吗?最后我说:“你实在觉得压力太大,那上海一分钱都不销,全部销往外地。”

  当时各个地方资金都紧张,所以流动性很差。为了增加流动性,我设计了一个新产品,这也是我从事证券行业后,最得意的一件事。我把它叫国债组合凭证,用现在角度讲,这个产品有点像托管凭证。1994年1月份发行的,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在当时卖疯了。

  当时这个产品的年收益率定在22%,这在国债的流通市场上,算是很高了。当时我买了1亿元的国债,然后发1亿元的凭证,这1亿元的国债是保证。

  当时主要在凭证上动脑筋,越是没人买流动性就越差,在这种情况下,设计这个产品既要兼顾美国的托管凭证,同时也兼顾了证券的流动性以及收益性。流动性比较证券,收益性比较储蓄。买了1亿元的国库券,发了1亿元的凭证。当时搞到一年期收益比一年期储蓄高,当年储蓄利率是5%,我发明的国债组合凭证收益率是8%。比较流动性,如果第一个月100元有8毛利息,第二个月就按100.8元收进来,老百姓就觉得好。其实市场需要流动性,但不一定需要流动,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所以引发了一个抢购潮。

  后来很多人模仿,但效果都不如我们的好。不过这个事情,在当时不是想干就能干的。枪打出头鸟,搞大了人家就来查我们。

  就拿审批来讲,非常有意思,这个产品是财政部审批的,我说,如果不让人家承担风险,那么国债发不出去。我找到他们说我有一个很好的模式,你批不批,他说批的,后来做了两个月的筹备工作,搞好后就派了个老同志去北京批,当时批的时候没正儿八经的文件,他说拿到财政部里批很麻烦,我说那就拿到国债室批也一样,结果我们把整个方案报给国债室,他就找下面处里的人,手写了一份文件,表示同意试点。我记得发了七八个亿,在当时,这个数字很大。

  由于规模太大导致审计署也来过问,问我们批了没有,我们拿出财政部审批的手写纸,他们很无奈地说,这也算批?他们问我额度?我说没额度,这是二级市场流动。后来人民银行也来查,说我变向提高利率。

  不过最终我们也没有被为难住,毕竟这是一个多方得利的事。不仅投资者欢迎,证券公司收益获得保证,国债的流通市场也上去了,我们发的时候是22%的收益率,第二次发的时候降到16%的收益率。

  海通改制黯然离开

  理财一周报:在上世纪90年代初,可以说是您事业的上升期,也是海通证券的发展期,但最终您却选择了离开海通证券,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汤仁荣:主要是体制上的问题。

  其实现在谈到早期的证券公司,在地方券商中,能挑得出的就上海这三家。我们当时在成立交通银行证券部时,面对的压力很大。首先是意识形态的压力,到底是资本主义的还是社会主义的。有一次一个人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在搞股票,他说你这不是在投机吗?这是资本主义的东西。邓小平是1992年南巡才表示可以试,不行就关,换句话讲,他可能也没吃准。

  第二,市场资金是分割的,上海的是上海的,浙江的是浙江的,不能流通。

  第三,在管理体制上,也是有问题的,我们有证券公司,但管的人是银行体系的,他们不了解,也没时间了解,最终拿银行的思路来管,这个碰撞就很多。证券市场是最活跃的,是个人决策占主导地位的,和信贷完全是两回事。首先,风险上,我们买股票都知道有风险。银行放贷款,肯定是没风险,风险是情况变化后才出来的。证券的决策是一分一秒的事情。信贷的决策一天、一月、甚至一年都可以的。所以,在决策的实效上有很大差别,一个是当机立断的,一个是可以深谋远虑的。此外,在信贷上可以逐级审批,但在资本市场上,这种逐级审批有一个严格的程序和体系,但更多的是授权。它对效率要求很高,要琢磨的话,市场早就变了。一级市场也一样,你听到某个项目,搞发行搞承销,你根本不用考虑行不行,先去了再说,晚了就没资格了,所以你说的压力一个是意识形态的,一个是体制上的。

  第四,我们的实力的确还不强大,1000万元的注册资本能干什么?包销真空电子后就没了。

  所以,在当时,改革成全国性的券商是大势所趋,我们的改革是最后一个。当我们在改革前,万国证券已经是10亿元资本金,我们当时1000万元人民币和500万美元,申银也是10亿元。换句话讲,不改革不行。交通银行系统在当时本身就有集中统一领导的需要。当时各地交行成立了很多证券部,都归各地分行主管,当时交行总行领导考虑整合,在这种背景下整合了,把上海两字拿掉。在海通改制后两年,我便离开了海通证券。

  转投实业只为实现自我价值

  理财一周报:离开海通证券后,主要在忙些什么?

  汤仁荣:一开始也没完全脱离资本市场,最初在陕西待了一年,在山西证券做了一年的总经理。一年后又回到了上海。当时我认为还是原有的体制,不适应。离开山西证券后,也算渐渐脱离资本市场。

  理财一周报:资本市场是您的老本行,离开后最初的打算是什么?

  汤仁荣:就想搞点实业。我现在在奉贤建立了自己的产业基地,我的办公室也在那,主要做散热器项目。我始终认为,二级市场对于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不是直接推动力,国家要强大,只有实业。

  我们这代人,到一定时候,做事情就不再以赚钱为第一目标,而是实现自我价值。我和阚治东他们每年都碰一次面,他们现在也在从事实业。最近几年碰到阚治东他们,聊起当前情况,我们的理念是一样的,做任何事情必须是有意义,并且是社会有需要,具有远大前景的。

  现在做实业,并不是纯粹为了积累财富,现在我们财富自由了,所以实现自我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历史事件

  深圳“8·10”事件

  1992年1月,一种叫做“股票认购证”的新鲜玩意走俏上海滩。

  5月21日,上交所放开了仅有的15只上市股票的价格限制,引发股市暴涨。由于尚无涨停板限制,沪市一日涨了105%。随后,股指连飙两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中国股市能让人一夜暴富。  

  8月10日,深圳。“1992股票认购证”第4次摇号。当时预发认购表500万张,每人凭身份证可购表10张,时称有“百万人争购”,不到半天的时间,抽签表全部售完,人们难以置信。秩序就在人们的质疑中开始混乱,并发生冲突。这天傍晚,数千名没有买到抽签表的股民在深南中路,打出反腐败和要求公正的标语,并形成对深圳市政府和人民银行围攻的局面,酿成“8·10”事件。深圳市政府当夜紧急协商,决定增发50万张新股认购兑换表,事态慢慢得到平息。

【 手机看新闻 】 【 新浪财经吧 】

  

分享到:
留言板电话:4006900000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10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