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文

　　悲喜交加、不解、怒愤，这是岳阳兴长(000819)一名流通股股东自从4月23日以来的真实心情写照。而4月23日原本是值得所有岳阳兴长股东兴奋的日子，当天，科技部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岳阳兴长控股子公司重庆康卫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重庆康卫”)率先研制成功“口服重组幽门螺杆菌疫苗”(下称“疫苗”)。

　　然而，从4月23日到5月12日，上证指数上涨155点，升幅6.3%，但岳阳兴长股价迅速跌落，最大跌幅达28.6%。而正是由于有胃病疫苗前景的支撑，岳阳兴长才得以吸引各券商和基金入驻。 

　　蹊跷减持

　　重庆康卫成立于2000年12月28日，由岳阳兴长和解放军第三军医大学(下称“三军医大”)及重庆阳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共同出资组建，登记注册资本为2000万元。其中，岳阳兴长现金出资1200万元，占60%的股份；三军医大技术出资500万元，占25%的股份；阳春公司现金出资300万元，占15%的股份。经过两次增资扩股之后，目前，重庆康卫的注册资本总额为4043万元，其中岳阳兴长占58%的股份，三军医大占18%的股份。

　　由于有成功研制疫苗的前景，自2006年三季度起，明星基金经理王亚伟领衔的华夏大盘精选即开始购入岳阳兴长，2007年年末，一度持股达766.4万股，持股比例为3.96%，为其第四大股东。自去年年末，股价创出7.32元的近两年新低后，岳阳兴长走势强劲，股价一度升至近30元，反弹幅度高达309%。

　　不过，就在疫苗即将获批并产业化的前夕，虽然各方一致对疫苗前景充满憧憬，华夏大盘精选却在减持岳阳兴长。一季报显示，华夏大盘精选已经退出岳阳兴长前十大股东名单。实际上，从2008年初起，华夏大盘精选就不断减持岳阳兴长，至年末已减持至200万股。

　　无独有偶，岳阳兴长第二大股东湖南长炼兴长集团有限公司也于2月10日前通过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减持了195万余股。另外，岳阳兴长副董事长、董事邓和平也于1月9日和1月12日分别抛售1021股和1000股；1月21日，岳阳兴长监事张权彬配偶陈腊梅同样抛售了1100股，4月22日张权彬亲自抛出1663股。内部人为何一直在抛售股票？

　　5月4日，谜底揭晓。岳阳兴长公告称：“在与重庆康卫其他股东以及未来战略投资者的协商谈判中，公司将尽量保持对重庆康卫的第一大股东地位，但不排除为加快推进胃病疫苗产业化进程，从维护上市公司根本利益出发，针对条件特别突出的战略投资者，公司放弃重庆康卫第一大股东地位的可能性，亦不排除为维护上市根本利益，实施其他方案的可能性。”

　　据知情人士透露，按照重庆康卫未来的增资扩股计划，岳阳兴长将逐步失去其重庆康卫第一大股东的地位。而重庆康卫也将脱离岳阳兴长控制，选择独立上市，其最终控股股东很可能是目前的科研和管理团队。 

　　谁在摘桃子

　　5月19日，岳阳兴长董事长侯勇与流通股东进行网上交流时，对为何要出让重庆康卫控股权进行了解释。他称：一是此前岳阳兴长涉足投资众多行业，大多亏损巨大，二是岳阳兴长缺乏生物制药企业的建设、生产、销售、管理经验，对风险控制缺乏足够的认知和把握。

　　这显然难以自圆其说，因为从2000年岳阳兴长投资重庆康卫以来，岳阳兴长从来未正式提及自己缺乏所谓的“生物制药企业的建设、生产、销售、管理经验”。

　　与之相反，2007年3月，岳阳兴长在股改中表示，虽然目前的利润贡献仍来源于石化产品，但是鉴于胃病疫苗产业化可能会给公司未来主营业务和经营业绩带来重大影响，预计胃病疫苗产业化后，公司的现有石化产业的利润在利润总额中所占比例将逐步下降。经营业绩将主要由疫苗资产决定，因此将加权平均市净率的权重定为疫苗行业60%、石化行业40%。

　　一个月后，岳阳兴长再次公告，由于认定子公司重庆康卫胃病疫苗是一个技术领先、效益可观、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项目，岳阳兴长做出向重庆康卫增资1400万元的决定。当年8月，重庆康卫签署了《口服重组幽门螺杆菌疫苗项目投资框架协议书》及其《补充协议》，据该协议，第一期拟总投资2亿元，在重庆市北碚区建设胃病疫苗生产基地。

　　令人不解的是，在2007年股改时，即使尚未递交新药申报材料，岳阳兴长管理层也信心满满，而在拿到新药证书后反倒忧心重重，计划寻求转让控股权？ 

　　收益与风险之辨

　　岳阳兴长在公告中说：“项目投产前，其投资中不能资本化的部分将计入当期损益，对公司当期利润的影响巨大，有可能导致公司整体出现亏损的局面，严重影响投资者利益。”那么，筹备期间到底需要多少资金，投资中不能资本化的部分是多少，会导致岳阳兴长整体亏损？

　　对此，岳阳兴长总经理彭东升表示无法明确回答：“由于口服重组幽门螺杆菌疫苗产业化方案还未最后确定，生产规模也无法确定，所以盈亏数据暂无法预测。”

　　然而，在众多流通股股东看来，“国家已经将生物产业专门列入了专项规划，并且口服重组幽门螺杆菌疫苗有重庆方的大力支持，有科技部的支持，根本不愁融资困难，不愁市场，所谓疫苗产业化会影响公司效益的说法纯粹是谎言。”

　　相较岳阳兴长高层对疫苗前景的“悲观”态度，研究团队、地方政府、经销商及研究人员对于疫苗的前景却充满信心。出席4月23日新闻发布会的，除了主持人科技部办公厅巡视员胡志坚及三军医大主要领导和科研团队外，还包括科技部副部长刘燕华、解放军总后勤部卫生部部长张雁灵、重庆市副市长童小平等各方面人物，显示政府相关部门对该疫苗前景的支持。

　　此外，招商证券、东方证券、华泰证券等多份券商也出具研究报告看好。报告指出，据统计，国内胃病发病率和发病人数已居世界首位，目前全国胃病患者在3亿人以上。10%的人患有溃疡病，30%的人患有各种胃炎，这其中40%的胃病患者病情严重，面临癌变的威胁：国内每年近30万人死于胃癌。目前该疫苗虽无法取代抗生素成为胃病患者的治疗性药品，但也前景广阔，保守估计，国内的潜在客户存量为1.1亿份、年增量480万份。按照每份疫苗150元计算，国内胃病疫苗的存量市场容量达165亿元，且年增7.2亿元。

　　5月21日，岳阳兴长股东大会上，针对高管宣称的胃病疫苗开发存在市场风险，岳阳兴长第四大无限售流通股股东无锡正大畜禽有限公司董事长周政表示，愿意承包胃病疫苗的生产销售，“从第一期500万份疫苗正式投产开始，承诺一年内上交税后利润2亿-3亿元，以后上交利税每年按30%增加，连续承包经营10年。”据了解，按照重庆康卫规划，一期投产计划实现年产500万份，共需投资约2亿元。

　　代表700多万流通股权参与股东大会的泉州黎明大学副教授易晓明表示，2亿元投资可由岳阳兴长通过贷款或配股或增发新股来解决，二级市场投资者是愿意配股认购的。另外，持有210万股股权的辽宁张小姐提出，今年拟议了每股派0.2元的现金分红，流通股东可以不拿，以支持上市公司疫苗项目的产业化，合起来也有4000万元。

　　当然，也有不少分析人士对重庆康卫胃病疫苗的市场前景表示怀疑。他们认为，胃病疫苗以预防为主，一般的胃病不足以致命，治疗迫切性不强。2007年，国内疫苗生产企业接近40家，而国内生物制剂产品总收入也只有50亿-60亿元，其中有价疫苗市场不到30亿元。中国生物技术集团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疫苗企业，旗下六大生物制品的年销售额只有2亿-5亿元。

　　抛开市场前景如何不论，易晓明愤慨地表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当初在前景未卜的研究阶段，岳阳兴长不惜投入3000多万元投资胃病疫苗，可以说是一种风险投资行为，如今成功来之不易，公司却不珍惜。■

　　岳阳兴长投资黑洞

　　5月19日，岳阳兴长董事长侯勇如是表示：“9年前，出于多元化经营的考虑，岳阳兴长涉足了胃病疫苗的研发，同时也涉足了其他许多行业，如房地产、建材、软件、涂料、饲料、投资担保、金融等。由于我们缺乏相应行业的专业知识和管理经验，这些投资大多亏损甚至亏损巨大，严重影响和拖累了公司整体效益。岳阳兴长为过去的多元化经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教训是极其深刻的。”

　　不管引进战略投资者，让出重庆康卫第一大股东地位的真实的动机是什么，上述表述确是事实。疏理一下岳阳兴长的众多投资，不难得出如上结论。

　　2001年2月，岳阳兴长将3000万元以支付工程款的形式转出用于股票投资，未将该项投资纳入短期投资科目核算。经清理，该项投资累计亏损1518万元。2002 年4 月，岳阳兴长控股比例97%的控股子公司海创科技、海创房地产(为海创科技控股子公司，持股比例为48%)、岳阳群泰(即海创房地产股东，持股比例为10%)共同出资成立长沙市怡海置业有限公司(下称“怡海置业”)。岳阳兴长间接持有怡海置业51.41%的股权。

　　怡海置业成立后，岳阳兴长陆续为怡海置业提供借款本金14500万元，截至2007年10 月31日，公司应收怡海置业利息1883万元，合计本息16383万元；怡海置业累计亏损14098万元，净资产为-3283万元，负债6.43亿元。

　　岳阳兴长第十一届董事会第十六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拟对怡海置业股权进行转让及债务豁免的议案》，并决定提交公司第31次临时股东大会审议。方案为：怡海置业100%的股权转让对价为人民币1元，受让方承担该公司债务的额度为53038万元(具体结算金额以房地产局实测面积乘以7000元/平方米计算)，受让方另行承担怡海置业内装修工程款6000万元；公司同意初步豁免金额为7000万元，具体豁免金额以交易完成后清算结果为准。截至目前，公司已收到偿还款4300万元。

　　令人不理解的是，怡海置业从成立到转让的5年多时间，恰值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期，而其最终非但不能为岳阳兴长带来回报，反因连年亏损拖累了公司业绩。

　　对此，岳阳兴长把亏损和转让的原因归结为怡海置业“注册资本小，自有资金不足，财务费用居高不下”、“与百联集团租赁合同和前期产权式销售模式的存在严重制约了项目预期收益”。言外之意为，公司没有谨慎地考虑自身资金实力是否能够满足房地产行业庞大的资金需求，盲目且不懂商业地产的运作模式。

　　此外，岳阳兴长曾投资岳阳市商业银行，居然以每股1元转让，不久后，买方即以每股3元价格卖出。岳阳兴长总经理彭东升把原因归结为1元和3元是计算口径不同。另外，岳阳兴长还计划转让持有的980万股岳阳市商业银行股份，但截至目前，仍没有受让方愿意受让。

　　此外，1998年，岳阳兴长曾斥资4000万元投资异丁烯装置，如今由于上游生产工艺及流程的调整，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以目前对于重庆康卫研究成功的胃病疫苗的狐疑态度，很难让人相信，2000年其投资重庆康卫是出于对未来前景高度认可的前提下而做出。也许是因为没有多元化投资的成功经验，让岳阳兴长管理层彻底失去信心，即使无意中投资的胃病疫苗获得成功，对于这个天下掉下的“金元宝”，都不敢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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