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春：他们提前对个人动手了

　　事件回放

　　受害者曾提出撤销东北高速管理目标奖

　　王彦春站在血泊之中的确切时间是2007年12月31日上午10时20分。

　　10分钟之后，在他站立的办公楼内原计划召开东北高速2007年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

　　惯于早做准备的他和公司财务老孟很早就动身出发。路很顺，10点整，他们的车就到了东北高速办公楼所在的大院里。

　　10点10分，王彦春和老孟下车缓步走进大楼。

　　一楼大厅里很安静———安静得出奇。

　　在王彦春印象里，以往召开股东大会，会有多位东北高速办公人员在大厅里迎接，但今天连楼口的保安也没有，空无一人。电梯“嘎吱”打开了，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彦春和老孟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刹那，突然一只手拨开了电梯门，紧接着，还未转过身的王彦春感觉后脑勺遭到重重一击，耳边不断传来恶狠狠的咒骂声：“让你提！让你提！”

　　以前，王彦春在股东大会上曾提过许多不利于经营层的异议。

　　王彦春反应很快，迅速转身，边用左手去挡对方第二次砸下来的铁棍。

　　“喀嚓”一声，以前掉在地上都不会断的高强度陶瓷表链被砸个粉碎。

　　与此同时，一股液体顺着脖颈流进后背，王彦春用手一捂，伤口不长，但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几乎都陷了进去。

　　手无寸铁的王彦春不顾一切，边挡棍子，边冲出电梯，身高一米七三，体重164斤，块头挺大的王彦春几下将歹徒挤出电梯。

　　这时，另一名同样戴着棉帽，而且用黑色墨镜遮着半个脸的男子冲上来，对王彦春挥拳便打。

　　自始至终，两男子仅对王彦春一人下手。

　　而王彦春在搏斗中，将后一名男子的墨镜打落在地，该男子立即掩面，并转身就逃，另一男子也追随逃出大厅，向大院门口奔去。

　　王、孟二人追到大厅门口，这时，一位保洁人员出现了，对他们说，不用追了，有监控录像，应该都拍下来了。

　　于是二人望着两名男子逃出大院门口———门口的保安并未阻拦。

　　王彦春回忆，在搏斗过程中，大楼外的保安看到大厅内的厮打也未过来阻止。

　　报警遭质疑

　　老孟的第一反应是拨打110报警，并要王彦春赶紧去医院。

　　“我感觉我和老孟一离开，现场就很容易被破坏。”所以王彦春用卫生纸擦着血一直保护现场等候警车到来。

　　当时现场有物证如下：一根甩棍；一副墨镜———“墨镜很廉价，像是临时一用的地摊货”；一个刀套———但也可能是甩棍套。

　　10点30分左右，当地派出所两位警员到来。一人身着警服，一人穿着绿色老式警服的便服。穿警服者向王、孟二人简单询问了案情后欲离开，并建议王彦春乘坐警车去医院治疗。

　　多位现场目击者向记者表示，当时人们纷纷询问为什么不处理一下现场。警员的回答是“你们别管那么多，我们有我们的办案程序。”

　　在周围人的强烈建议下，穿便服警员开始行动。但并没有出现围观者们以为的犯罪现场处理方式———该警员并未对现场进行拍照，而是直接用手捡起地上的甩棍。此时，现场目击者示意其地上的墨镜也为歹徒所落时，“穿警服的警员轻轻用脚扒拉一下说，这玩意没用。”在周围人的多次要求下，才拾走这副墨镜。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事前安排好的，我担心被追踪。”1月3日，回忆起当天的那一幕幕，王彦春对记者说，电话那头他一声苦笑。

　　王彦春头部伤口长3.5厘米，伤口过深无法缝合，目前已用特殊的医疗器械并拢创面。尽管如此，王彦春认为当天的袭击并不是致命的。“如果他们拿的是一把刀，或者两人一起冲进来，想致命并不难”，但王彦春强调，“这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人身伤害案件”。

　　事发前有先兆

　　在多位了解东北高速的人士看来，王彦春曾提出的撤销对东北高速管理目标奖一事是案件的导火索。

　　事实上，东北高速内部矛盾激化正是因为前述2007年5月份那次股东大会。这次大会上否决三项关键财务报告，一定程度上等于全面否定了经营班子的工作，更为关键的是，这次股东大会使得东北高速内部运行已久的管理目标奖几乎被取消。

　　据了解，这一奖项此前叫做超收分成奖，公路收费的财务预算，年底超出预算部分的收入按照一定比例发放给经营班子成员作为奖金，近几年奖金总额高达千万。

　　2007年5月股东大会上，三大股东均指出年度预算数字被有意低估，以增加经营班子的奖金数额。

　　而王彦春在前述否决意见说明中进一步指出，“交通主管部门和财政主管部门严禁使用车辆通行费发放奖金”，并认为应该彻底取消这种分配方式。

　　据东北高速多方股东透露，此举引发了经营层的强烈不满，以致一些经营层人员准备在2007年12月31日召开的股东大会上集体到会场表示抗议。因此三大股东还一度准备好改变开会地点，请公安部门维护会场秩序的方案。

　　“如果这个方案实施，恐怕血案就不会发生了。”知情者说。

　　该方案最终没实施的原因是，2007年12月30日晚，东北高速三大股东的代表齐聚长春准备次日参会，东北高速“准董事长”孙熠嵩也到达长春。董事们感受到，经营层异乎寻常的热情。

　　“我们看布置得这么好，经营层应该是不会自己砸自己的劳动成果吧，于是就取消了原定计划。”某大股东代表说。

　　“当脑袋上被砸第一下，我就立刻意识到，他们提前对个人动手了。”王彦春亦表示。

　　王彦春被送往医院后，吉林高速派出另一位股东代表，股东大会于当天12：40得以召开。

　　随后，前述五项议案顺利通过，孙熠嵩开始担任东北高速董事长。

　　“孙熠嵩在腥风血雨中慨然赴任。”东北高速一位股东代表评价道。

　　东北高速原董事长张晓光2005年1月被警方带走后，在近三年的时间里，东北高速原副董事长、华建中心的张文盛一直担任代理董事长。而2005年到期的原董事会成员亦超期服役至今。

　　孙的上任被视为东北高速启动董事会换届等重大人事变动的象征性开始。因此其履新当日发生凶案，在一些人看来，兼具敲山震虎的用意。

　　“敲山震虎”或许更恰当。孙熠嵩早年任黑龙江省外派劳务培训中心主任，后担任黑龙江省交通厅驻北京联络处主任，具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在接任东北高速董事长之前，他的身份是黑龙江省交通征费稽查局党委书记。接近孙的人士透露，虽然主掌经济工作的经历并不多，但他善于处理各种复杂关系，以候选干部第一名的排位被派。

　　值得注意的是孙熠嵩的另一个身份———兼任黑龙江省交通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