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坠落调查

飞天系在西安留下烂尾楼群

邱忠保（中）在中油龙昌高层会议上

西安飞天的烂尾楼外墙垃圾成堆

　　继“德隆系”、“托普系”、“鸿仪系”等纷纷倒台之后，监管风暴再次逼近“飞天系”。

　　2006年2月28日，ST龙昌(资讯 行情 论坛)发布公告称，该公司董事长邱忠保因涉嫌违 反证券法规，于2006年2月25日接受上海市公安机关的调查。

　　随后，《中国证券报》、《证券时报》报道中均先后正式公布了“飞天系”掌门人邱忠保、邱忠国两兄弟被上海警方刑事拘留的消息。

　　15亿资金去向不明，“飞天系”风雨飘摇，坊间各种传闻不断，邱氏兄弟此番遭刑拘，是“飞天”从2003年正式完成造系起，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面临的最大一场考验。为此《法制周报》记者特赴西安、上海两地展开调查，试图向世人解读一个真实的“飞天困局”。

　　邱氏兄弟沪上被拘

　　今年42岁的邱忠保是上海人，被捕前曾任西安飞天科工贸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中国飞天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身兼中科联理事、中科联经济发展研究员等职。

　　其兄邱忠国比他年长4岁，1979年至1989年任职于上海有色铸造厂。1989年至1995年，他在带有其“家庭”性质的西安飞天大酒店担任总经理一职。1995年至1997年任西安飞天科工贸总公司总经理，还曾担任过西安飞创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等职。2月25日，邱氏兄弟被传唤接受上海警方调查。随后，上海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总队对邱忠保、邱忠国两兄弟刑事拘留。

　　业内人士分析，邱氏兄弟此番被拘可能与“飞天系”肆意侵占上市公司资金有关。“飞天系”涉嫌以直接或间接形式违规占用国内福建三农(资讯 行情 论坛)、ST龙昌及浙江海纳(资讯 行情 论坛)三家上市公司的资金，总额累计高达16亿元。

　　另一种说法是，邱忠保被捕的直接“导火索”可能和他私刻公章有关。据《21世纪经济报道》称，邱忠保私刻上市公司浙江海纳的公章，随后根据需要拿出来“敲一下”，如果“敲”在合同上，则构成了诈骗罪或相关的金融诈骗罪。另据称，邱忠保正是因涉嫌金融诈骗被上海经济侦察总队刑事拘留。

　　前后输掉1亿美元

　　邱忠保好赌。刚开始他只是去澳门“小赌怡情”，慢慢地，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在成为澳门赌场常客的同时，也时常成为美国拉斯维加斯、马来西亚云顶和一些赌船的座上宾。

　　“百家乐”是他的钟爱，而且他玩得很大。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有时候甚至一次性输掉一个亿！据《21世纪经济报道》报道，他前后可能输掉1亿美元，直到他被刑拘时仍欠着澳门赌场的“债”。

　　有意思的是，他为了扭转“赌运”，在办公室的门上贴上佛像，包里装着算命占卦之书，然而，他还是输多赢少。直到2005年4月，相关监管机构发现他频频去澳门豪赌，对其下达了限制出境令，他才有所收敛。

　　邱忠保好赌还很要面子，而且他不愿意变卖自己的资产，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豪华轿车。

　　冷清的上海大本营

　　上海市虹口区乍浦路307号中油龙昌大厦，是ST龙昌和西安飞天在上海的大本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这座大厦门虚掩着，几乎无人进出，显得十分冷清。

　　中油龙昌(集团)创建于1993年6月，是我国石油行业首批股份制试点企业之一，1996年11月4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在接下来短短几年里，公司发展成为拥有4家控股子公司，4家参股子公司的集团企业。

　　2002年上半年，飞天进驻中油龙昌。2002年11月，中油龙昌与关联企业施行了重大资产置换，公司募集的8000多万元资金被用于资产置换。

　　2003年，ST龙昌上述产业策略的转型并未见成效，该公司当年仅实现净利润260万元，而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则为负530万元，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也变为负2.57亿元。

　　为扭转困局，2004年ST龙昌又提出了“大能源”发展目标，然而败势已定。当年该公司主营业务收入已萎缩至4063万元，巨亏1.38亿元，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负2.04亿元。

　　但是，“飞天系”的侵占款脚步并没有因上市公司业绩的急剧下滑而有所放缓，至2004年末，ST龙昌其他应收款合计7.44亿元，较初期增加3.24亿元，“飞天系”可谓疯狂敛财。而截至2005年4月15日，ST龙昌对其他关联方的担保达3.98亿元。

　　2005年5月10日，“中油龙昌”更名为“ST龙昌”。

　　2006年2月25日，中油龙昌董事长邱忠保被上海经济侦察总队刑事拘留，随后召开的临时董事会推举董事会秘书赵伟文临时代为履行董事长职责。

　　而让中油龙昌员工和股东心酸的是，坐落于上海市繁华地段的中油龙昌大厦可能即将被拍卖。

　　耗资17亿的烂尾楼群

　　早春3月，西安北郊未央路与龙首路交界处，繁华街面背后的烂尾楼一派荒凉景象，它无情地提醒人们，飞天集团耗资17亿元人民币试图建设“龙首飞天苑”的神话已告破灭。

　　这些上世纪90年代末飞天集团在西安的最大规模“楼群”已不再辉煌。1996年，西安飞天集团打算在此建造的“龙首飞天苑”，整个总体规划面积84.5亩，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飞天集团还设想，在“龙首飞天苑”内设花园、儿童娱乐天地、图书馆、小学等设施。但是，这一切都没能如愿，这里已成为西安市北郊最大的烂尾楼群。

　　3月5日，记者沿未央路迎宾大道调查，发现飞天小区的楼已全部成为烂尾楼，且多达10余幢。

　　记者沿破损不堪的围墙跳入飞天小区，发现地面满是脏物和垃圾，楼前有一处面积很大的垃圾坑，小区内的荒草足有半米高。

　　令人意味深长的是，飞天科工贸总公司挂靠的西安未央区政府就在路对面百米开外。“看，封条！”记者循声望去，发现其中的几幢楼房都已贴上了“西安市碑林区法院3月3日的封条”。据当地居民介绍，西安市政府曾就飞天小区问题进行研讨，决定飞天小区的停建问题确定要通过司法渠道解决，首先由法院认定飞天小区和银行签订的贷款协议是否合法。如合法，才能由西安市碑林区人民法院和市中级人民法院完成拍卖工作，拍卖后的资金分配首先要保证安置被拆迁群众。

　　“标志酒店”关门歇业

　　记者又前往飞天集团在西安星火路的一处标志性建筑——飞天大酒店调查。飞天大酒店曾是西安北郊最大的酒店，也是西安飞天的标志性建筑。一位出租车司机对记者说，你可能找不到飞天集团在未央路6号的总部，但是飞天大酒店一定要去。

　　“飞天大酒店是西安飞天的一扇窗。”一业内人士向记者说。飞天大酒店是按照三星级标准建造的豪华酒店。8年前，这里曾是西安生意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曾喧嚣一时。167套不同等级、风格的客房，酒店还设有豪华桑拿洗浴中心、卡拉OK娱乐城。司机一边说一边冷笑，“说俗点就是你要啥那就有啥，而且保证安全”。而对于更多普通西安工薪族，给他们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儿的特色菜“飞天片皮鸭”，号称“西安一绝”！记者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这座白色琉璃建筑的酒店早已关门。守门人警惕地盘问记者，拒绝了记者到里面转转的要求。这楼已经关了3年多了，本来架子都已搭好，已经翻新建设成四星级，连电梯都已配齐，可是还没来得及安装就被叫停了。这些电梯被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院子里，外包装上赫然印着“2003年”的标记。

　　七层高的飞天大酒店背后仍旧是烂尾楼，还有一家拥有几间平房的食品厂。

　　“现在飞天体系下总体都称飞天集团公司，而西安飞天科工贸总公司已不是一个实体的企业了。有时你会在未央路原来的老飞天集团总部看到几个人，但是更多时候，想找他们都难！我们都有半年见不到老板了”。一位飞天员工对记者说。

　　新闻背景

　　邱忠保与“飞天系”

　　西安星火路红庙坡附近，当地群众介绍这里曾是邱忠保发迹地。

　　1988年，当时24岁的“上海阿拉”邱忠保从上海来到西安，他的父亲在西安红庙坡一带做生意。

　　提到他的发迹也有不同版本，但比较一致的是他从开五金店子开始的。先后在西安成立飞天五金、家电经营部和工贸公司，主要做那时的紧俏商品——钢材，后来他发了家， 开过超市，办过食品厂，开过酒店，几乎所有行业都有涉足。

　　1993年，可以说是邱忠保的转折点。那年，邱忠保卷入了上海卢湾区原副区长祝文清受贿案的漩涡。当年3月，已在西北打拼了5年的邱忠保回到上海，急于得到卢湾区的地皮搞房产开发，找到祝文清。祝当即责成卢湾区建委主办此事，事情顺利得超出预料：当年的5月18日，卢湾区市政综合开发公司就与邱忠保签订了开发改造金陵西路、重庆中路一地块的意向书。

　　但是，邱忠保怎么也想不到，祝文清不久就东窗事发了。上海警方在祝文情家及其岳母处缴获人民币现金及存折四五万元，美金、港币及港币存折6000余元，另有金首饰13件以及摄像机、微型激光唱机等物品。祝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邱忠保也因行贿3万元被判刑。

　　1995年，邱忠保获得银行提供的2000万元资金，并以其中的1800万元收购了龙昌大厦，使其公司的业绩迅速好转，一扫1993年在卢湾区开发房地产时因涉嫌行贿被判刑的阴霾。此后，邱在房地产行业威名大振，资产迅速膨胀，上海、福建、浙江、西安、武汉等全国各大城市都有他的项目，大量的飞天系公司组建了庞大的“飞天帝国”。

　　1998年，邱在北京注册成立了中国飞天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此后，邱忠保以西安飞天作门面通过3家上市公司展开了一系列的资本运作，并利用其控股地位，通过频繁的关联交易、贷款担保及往来资金等手段盘剥、掏空上市公司资金。

　　2003年，身价倍涨的邱忠保以12.2亿元的资产被《新财富》杂志列入“中国400富人榜”第56名。2004年，这个雄心勃勃的“少壮派”又以10.7亿元的资产列《新财富》杂志评选的“劳斯莱斯500富人榜”第144名。

　　专家说法

　　如何遏制控股股东占款行为

　　华东政法学院罗培新教授：对关于大股东以各种名义占款现象发表了看法，他认为“以股抵债”这一不得已的权宜安排，纵有千般好处，充其量也只是对积年大患之小修小补。在失当的公司治理结构尚未建立起对大股东占款的免疫系统之前，“以股抵债”实无法根除控股股东侵占上市公司资金这一股市毒瘤。论罪处罚，才是遏制上市公司资金黑洞的不二法门。

　　

证监会曾建议全国人大问责大股东侵占上市公司资产罪，即在刑法中增加专门针对关联方占款及其关联交易的界定与处罚条款，特别要明确针对上市公司及占款方主要负责人的刑事责任。的确，只有密织法网，且从细处增强其可操作性，屡禁不止的控股股东占款行为方有望得到抑制。

　　本报特派记者 陈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