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料人：每天都提心吊胆

　　本报记者 廖新军

　　上海报道

　　“我请你做我的法律顾问，行吗？”

　　2006年1月3日下午，上海严义明律师事务所，一位心事重重的青年男子以试探的口气问严义明律师。

　　该男子就是长征电器(资讯 行情 论坛)事件的报料人——上市公司长征电器(600112.SH)的监事李杰斌。

　　李杰斌特地从外地赶来见严义明一面，因为他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尽一切办法帮助你，并保证你的安全。”严义明安抚李杰斌。

　　“我们控制住了”

　　“不能说是绑架，但也没有什么自由。”

　　回想起十多天前“有惊无险”的经历，李杰斌到现在还觉得“后怕”。

　　2005年12月20日，身在上海的李杰斌接到贵州来的原同事电话——是否可以见面聊聊，并去机场接他们。

　　李杰斌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照办，尽管他知道将会是一场“鸿门宴”。

　　此前几天，他原来任职的长征电器以及广西银河集团经历了一场媒体风暴。本报以及其他媒体数次报道了长征电器虚构销售合同有虚增销售收入与利润之嫌、长征电器被收购的真实价格未完全披露以及第三大股东与前两大股东之间可能存在关联关系等问题。

　　一时间，长征电器有关人员感到压力很大，并且在公司内部排查——“到底是谁向媒体报的料”。

　　起初公司内部没有怀疑是李杰斌。公司有关人士事后对本报记者说，没有想到监事也是公司高管人员。

　　但后来，公司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一些信息，即将报料人的目标锁定在李杰斌身上。

　　在公司来人说明已经获得一些媒体记者谈话的录音资料后，李杰斌亦坦承自己曾经对几个朋友说过，“但不知道是记者身份”。

　　“我说的都是原来的公司工作经历以及听说的一些事情，对说过的话，我会负责。” 李杰斌对公司来人说。

　　晚上，李杰斌欲起身回家。但来人说，李杰斌不能一个人回家。于是，李杰斌只得同意在一位原同事的“陪同”下回家打了个招呼后，随他们一起返回宾馆。

　　“大家也就是在一起聊天、喝茶，在一起呆了很长时间。”他说。

　　对于公司人员劝说他回一趟公司与老板谈谈，李杰斌表示可以，但要回家与家人商量一下。于是，李杰斌又在两位原同事的“陪同”下回了一次家。

　　此时，同事之间似乎还相谈甚欢。

　　其间，一个同事接到一个电话，在答话时说“我们已经控制住了”。

　　李杰斌心里开始感觉不妙。同事解释说，“控制的说法，也许是用词不当，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恰好此后不久，李杰斌接到上海本地一位朋友的电话，于是相约见面聊聊。该朋友了解到这种情况后，认为如果李杰斌与来人一起回贵州，安全将得不到保障。而这也正是李杰斌的担心所在。“作为家里的长子，我最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父母、家人对我处境的担忧。”

　　于是，李杰斌借机溜了出来。此后，他关闭原来用过的电话，亦未回家，每天都提心吊胆。

　　在李杰斌“失控”的次日，即2005年12月22日，长征电器发布澄清公告，几乎全面否认此前媒体报道的内容。

　　一年多的“监事”

　　长征电器澄清公告说，经核实，公司第三大股东成都财盛投资有限公司与第一大股东广西银河集团有限公司、第二大股东北海银河科技电气有限责任公司不存在关联关系，也未有业务上的关联关系。成都财盛董事长曹健及其他高管人员与公司前两大股东不存在关联关系。

　　随后，小股东兼律师严义明经调查之后发现，银河集团下属四川银河汽车集团财务总监为曹健，而成都财盛董事长也是曹健，并将证据进行了公证。

　　2006年1月4日，长征电器对媒体承认，这两个“曹健”是一人。不过，公司解释说，曹健以前是在银河汽车做财务总监，从2005年6月担任成都财盛法定代表人之后便辞掉了那边的职务。

　　“作为成都财盛持股60%的自然人股东，曹健是否可以证明其6400万元资金来源？” 严义明认为，如果资金来源于银河集团，而他仅是名义股东的话，成都财盛与长征电器前两大股东之间仍是关联关系。

　　此外，长征电器公告认为，公司2004年财务数据均经过

会计师事务所

审计，不存在虚增业绩的问题。“经核实销售合同，有关报道所称‘曾与银河科技签订总额仅1亿元左右的销售合同，与三股东成都财盛投资签订7000万元左右的销售合同’无任何事实依据。”

　　“公司来人后，也说我怎么能乱说公司虚增业绩呢？”李杰斌回答，“我没有这样讲，我只是说2003年的销售收入是1.2亿元，2004年为1.3亿元左右。”

　　“对于这些话，我可以负责任。销售收入的数据，公司内部每次开会的时候，都讲得很清楚，大家知道。”李杰斌表示。

　　至于虚构销售合同的事情，与成都一家公司签过，与银河科技或者银河电气也签过，具体记不清是哪家，但李杰斌记忆中确有此事，因为办理此事的正是他所在的销售部门。

　　据了解，李杰斌于1998年进入银河集团，2003年调入长征电器，后担任成套事业部总经理。2004年，李杰斌的职位调整为销售部副总。

　　“我当时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部门里当时确实在这样一份合同上盖章后，传回到银河集团总部。至于这个合同以后被派了什么用场，我就不清楚了。但有这么回事。”

　　2004年4月，李杰斌当选为长征电器监事。

　　据李杰斌说，他真正履行监事的职责，也就是最初当选的那次会议。以后任何的董事会、监事会都没有参加。作为监事，他只在一份文件上签过字，但“当时也没注意是什么内容，2004年8月以后，就再也没有以监事的身份签过字”。

　　至于公司董事会，他则从来没有参加过，因为“没有人通知他开会”。不仅如此，据他所知，公司有独立董事几乎从未出席过董事会。

　　严义明律师指出，根据规定，公司监事应列席董事会、股东大会等。而公司董事，如果连续三次以上不能出席董事会，就不符合董事任职资格。

　　李杰斌回忆说，2003年，作为银河集团派往长征电器收购小组的成员之一，他曾经一度意气风发，踌踌满志，甚至曾自诩为“新长征路上的银河人”——“因为这里有我们事业的追求”。

　　但两年之后，尤其是公司高层调整之后，他觉得前途渺茫。2005年5月，他递交一份辞职报告，离开遵义想到新的城市寻求发展，“因为他在公司同事中比较年轻，还有发展机会。”

　　据李杰斌说，去年5月，他实际上已经离开了公司，但不知为什么公司至今也没有批准他的辞职申请。

　　而记者查阅公司所有公告，亦未见有关他离职或卸任监事的披露。

　　2006年1月9日，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李杰斌最终作出决定——他来到了中国

证监会，向证监会举报长征电器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