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股东发布破产公告 精密股份1.88亿债务没着落

　　公司最大欠债人破产，还能给精密股份剩点什么？珠海天华托管精密集团，深圳天华控股精密股份，精密集团对精密股份的1.88亿元欠债在外界看来，几乎就是“左兜右兜”的关系

　　本刊记者　欧国峰/文

　　一个多月来，最大欠债人陕西精密金属(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精密集团)的破产公告，让精密股份(资讯 行情 论坛)(600092)小股东备感揪心，这是否将使精密集团对精密股份1.88亿元欠款无法全部收回？

　　然而更重要的问题是，1.88亿元欠款如何形成？到底还能收回多少？

　　12月3日下午，精密股份厂区内，有三三两两的职工聚堆聊天，听不到冶金企业应有的生产轰鸣声。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实地调查发现，由于精密集团、精密股份的最终实际控制人同为珠海天华集团公司(下称珠海天华)，因为有着“左兜”“右兜”的关系，更让外界看不清到底谁应为上市公司的1.88亿应收账款负责。

　　精密集团破产后所能处置的资产，主要是厂区内约300余亩土地、部分陈旧的机器设备，大约能变现2亿余元。在优先用于职工安置后，尚有部分剩余。

　　不过，知情人士认为，由于这部分土地通过划拨取得，变现资金的处置权属于当地政府还是企业存在争议，因此能否用于偿付精密集团的负债尚存悬念。

　　在应付最大欠债人精密集团破产之余，精密股份还被当地证券监管部门盯上，要他们迅速转回一笔近2亿元的募集资金。

　　精密集团破产震荡

　　10月30日，精密股份发布了精密集团政策性破产公告。风浪之前，公司内部已很不平静。

　　12月3日下午，去往精密股份途中，出租车司机介绍：“前段时间那里的职工堵路，闹得很厉害。”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到达公司大门前发现，大门上原有的招牌已被拿掉，暗红色大理石面上留下隐约的字迹。门内有职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

　　一位职工告诉记者，前期职工与企业纠纷的直接原因是被长期拖欠工资，“从今年3月份一直拖到9月份，工作组进驻后补发了前两个月的工资。”

　　上述工作组由陕西省政府组建，工作组共有20多名成员，在“堵路事件”发生后，进驻精密集团及精密股份。组长由陕西省政府副秘书长司南担任，陕西省国资委的一位副主任出任副组长。

　　从大门口往里走三四百米，记者看到一处有铁门的小院，精密股份及其关联方精密集团、政府工作组就在院内办公。院门口的值班室内，有五六名公司保安人员。

　　进入院内办公楼后，在大楼一层可以看到工作组被分成两部分办公，一部分负责接待职工来访、另一部分负责了解“经济问题”。下午4时许，在办公大楼三层，记者找到挂有“董事会秘书”标牌的办公室，但敲门无人应答。

　　精密集团的前身是陕西精密合金厂(又称陕西钢铁研究所)，由原大连钢厂七五二研究所1965年内迁西安建成，曾是中国第一个精密合金科研、试制、生产基地，被誉为冶金行业“西北一枝花”。“像这样(有历史、有先发技术优势)的企业，怎么说垮就垮了？”职工们很痛惜地对本刊记者感叹。

　　在同一控制人掌管下，不仅外人看到精密集团、精密股份合用办公楼、人员交叉等现象感到迷惑，就连内部职工也不甚明白。记者曾询问一位职工，“是属于精密集团还是精密股份、谁来发工资？”得到的回答竟是：“我自己都不清楚。”

　　目前，职工们被欠发5个月工资，且欠交的职工养老保险金多达数百万元。这些都等着精密集团资产清算后拍卖所得资金来支付。

　　在最大欠债人破产同时，精密股份也濒临被ST。2003年，精密股份首度亏损；2004年前三季度继续亏损，并已预计全年亏损。精密股份至今没有清晰有效的扭亏措施，精密集团破产造成的1.88亿元欠款回收也存在悬疑，使公司处境更加艰难。

　　珠海天华掌控疑踪

　　“精密股份走至今天，与当年的重组活动密切相关。”不止一位知情人士如此表示。

　　1998年10月，深圳市天华电力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深圳天华)与陕西省国资局签署股权转让协议，从后者手中受让精密股份国有股5010万股(占该公司总股本31.64%)，成为精密股份的控股股东。2000年1月精密股份实施配股方案后，深圳天华持股比例下降到29.34%，但依然保持控股地位。深圳天华1998年11月19日发布的公告显示，其当年注册资本2亿元、第一大股东为持股60%的珠海天华。

　　在深圳天华控股精密股份的同时，珠海天华还通过“托管”方式成为精密集团的实际控制人。精密集团现任董事长张华，曾任珠海天华常务副总经理。

　　珠海天华是何时托管精密集团的？记者听到两个版本的说法：一是陕西省国资局当初与深圳天华签约转让精密股份股权时，所附条款中就有让珠海天华托管精密集团的内容；二是在2001年前后，在精密集团经营性资产所剩无几、经营维艰的情况下，珠海天华取得了控制权。

　　职工们的说法则是，无论深圳天华控股精密股份、还是珠海天华控制精密集团，“大家事先都不知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职工介绍，1998年，陕西省国资局与深圳天华洽谈精密股份国有股权转让初期，当时公司主管部门陕西省冶金厅居然都不知情。2003年底，精密集团一份集资盖房通知中显示法人代表为张华时，职工们才知道集团已被珠海天华所掌控。

　　究竟在什么时间，珠海天华同时成为精密集团、精密股份的最终控制人？12月3日晚，记者找到精密股份董事会秘书葛熙富的家，葛熙富始终未能正面回答。

　　紧接着的疑问是精密集团对精密股份的巨额欠款如何形成？形成过程中是否有珠海天华的因素？精密股份2004年中报对欠款形成的解释是：在国有企业改制上市过程中，精密集团将生产经营性资金投入股份公司，存续的集团公司无力支持，于是在一些费用支出上都是由股份公司垫付。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

　　在职工眼里，天华(含珠海天华和深圳天华)控制精密(含精密集团和精密股份)期间存在很多疑窦。职工们不仅不知道珠海天华到底何时取得精密集团的控制权，并且深圳天华支付的股权受让金额也与公司公告有大出入。

　　深圳天华1998年发布公告称，精密股份国有股作价每股人民币1.97元，受让5010万股。以此计算，收购款总额应为9869.7万元，但有职工反映“深圳天华实际支付的仅有2600万元”。

　　这个说法，记者也从其他消息来源处多次听到。而且，深圳天华入主精密股份后，对振兴公司主业基本无所作为，这也为职工所诟病。

　　还有职工介绍说，1999年至2002年，原集团公司锻钢、二炼、动力等部门生产的半成品，就被以“低于市场价50%卖给股份公司，累计金额约8000万元”。但这种说法，未得到精密股份和天华方面的正面回应。

　　值得关注的是，深圳天华所持精密股份共7515万股(占其所持精密股份总股份98.04%)被连续冻结，最近一次冻结期限从2003年12月15日，起至2004年12月14日止。知情人士称，原因是深圳天华及其控制人涉嫌在湖南的一起证券犯罪案件，湖南省公安厅直属公安局、广东省高级法院因此先后要求将深圳天华所持精密股份的股权实施冻结。该知情人士转引湖南省公安厅实地调查的情况称，深圳天华已成为“空壳”，实物资产只有一处别墅。

　　2亿募集资金流向

　　在深圳天华控股后，精密股份于1998年12月召开股东大会，提前进行了董事会换届选举。

　　之后，精密股份2000年实施配股，募集配股资金2.25亿元。不过，募集资金项目至今只投入了3216万，剩余部分资金去向已被西安证监局发现已转移至外地，并力促其转回公司在西安的账户。

　　2000年，精密股份为荫罩带钢项目进行配股募集资金，并承诺至2001年建成，项目总投资9.66亿元。但至2004年中期，公司仍称累计投资仅3216.75万元(占募集资金总额14.29%)。 针对剩余的1.93亿元，公告中称“存在银行”。

　　但是，本刊调查发现，这笔钱并没有一直“老老实实”地趴公司的账户上。精密股份曾公告说：至2002年末，募资资金项目已累计投入资金2.19亿元，主要为预付珠海怡安基团、中国建筑第四工程局的项目委托代建和代理款。在中国证监会西安证管办(现陕西证监局)2002年11月发出《限期整改通知》后，精密股份才于2003年底前将这笔款“转回”。

　　权威人士透露，这笔“转回”的款项至今仍滞留在广州，存在精密股份于当地开立的一个分账户上。公司说要继续寻找重启荫罩带钢项目的“合适时机”。“这笔款虽然在其账面上，但因在外地银行，其资金性质、精密股份有无控制权都不清楚。”这位权威人士表示。

　　据了解，当地证券监管部门正催促精密股份将这笔款转回西安，届时真相有望明晰。

　　精密股份2004年中期财务资料显示，与精密集团一起形成对该公司巨额欠款的，还有广州恒烨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广州恒烨经济发展有限公司、广州恒烨贸易有限公司、深圳君可度有限公司。除精密集团外，这4家公司合计占款6000万元以上。

　　知情人士透露，这3家名字中带“恒烨”字样的公司由同一家股东幕后控制。

　　记者注意到，珠海天华与广州恒烨还一同参与对原ST康赛(现天华股份(资讯 行情 论坛)，600745)的重组。2001年，通过受让原ST康赛第一大股东所持的法人股，广州恒烨、珠海天华分别成为原ST康赛的第一、二大股东。随后，广州恒烨联合珠海天华，将双方共同拥有的、作价5950万的天华骏烨功率元器件有限公司赠予原ST康赛。

　　公开资料同时显示，天华骏烨系由天华电气有限公司和珠海天华出资设立(天华电气占出资额61.54%、珠海天华占出资额38.46%)，而天华电气又是由珠海天华和广州恒烨共同出资设立(珠海天华占出资额80%、广州恒烨占出资额20%)。

　　广州恒烨与珠海天华在股权、资本上的密切联系，由此可见一斑。

　　2002年12月，广州恒烨、深圳君可度首次联袂出现在公开信息中。中国证监会西安证管办当时对精密股份提出了整改要求。证管办当时指出：2000年，未通过董事会履行相应程序，(精密股份)董事长(时为珠海天华派出的宫著铭)决定和签署了委托深圳君可度、广州恒烨公司的两笔委托理财。精密股份2000年中报披露，当年的委托理财款为3000万元。

　　广州恒烨、深圳君可度对精密股份的占款是怎样达到6000余万元的？又通过哪些业务而产生？精密股份始终没有答复记者的书面采访。

　　精密股份路在何方？

　　因精密集团政策性破产而浮出水面的问题，可能只是“冰山之一角”。在集团破产、自身连续两年亏损已成定局之后、精密股份将如何谋得新生？

　　12月3日晚，记者在公司董秘葛熙富家向其发问。得到的答复依然限于公告中所说“积极将部分欠款列入破产费用清偿”、拟参加精密集团“破产资产收购、利用其有价值资产减少公司损失”等。

　　精密集团破产所能处置的，主要是厂区内的300余亩土地、部分陈旧的机器设备，大约能变现2亿余元；按照国家关于企业政策性破产的规定，所变现的资金将优先用于职工安置，大约需要1亿余元。如此算来，精密股份有望收回相当部分欠款。

　　但有知情人士透露：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精密集团的工业用地当初是通过划拨方式取得，变现资金的处置权是属于当地政府还是企业存在争议，在职工安置完成后的剩余款项，能否用于偿付精密集团的负债尚存悬念。

　　在生产经营方面，冷轧带钢产品占精密股份2003年主营业务收入88%以上，但如今已陷入萎缩状态。知情人士透露，精密集团已停产大半年，精密股份也只限于小额、零星接单状态(2004年三季报披露主业收入同比下降75.38%)。

　　精密股份高管曾对媒体表示：“公司已成功开发出一种国家某行业持续需求的新型材料”，投产以后就可改变现状。记者向葛熙富求证详情，依然未得明确回复。

　　于是，记者试图通过公开资料寻找答案。在建工程方面，精密股份2004年中报显示的有荫罩带钢项目、863孵化器项目、零星工程，合计价值1626.564万元。

　　据了解，863孵化器项目由数码西部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操作，原系珠海天华与西安市科委的合作项目，精密股份2001年6月出资2963万元从珠海天华手中购得数码西部60%股权后，仅收购当年盈利3.5万元、此后再无盈利。其工程规模近年来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知情人士并称，精密股份曾计划以863孵化器项目申请增发，但被当地证券监管部门驳回，此后就基本再无进展。

　　这些停滞多年的在建工程会否干脆停工？葛熙富不愿正面确认。

　　在精密股份2003年亏损消息披露前后，据称，深圳天华曾考虑将所持股权转让出去。如今，重组也是当地业内人士论及精密股份出路时的高频词。不过，真要对精密股份实施重组，实际操作难度也很大。一方面，深圳天华大部分持股至今出于冻结状态；另一方面，作为前提条件，无论谁重组，都需要弄清公司资产及财务信息真实性，但这在目前事实上也是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