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航油期货神话的破灭

　　本报记者 常怡 卢淳 北京报道

　　国企“海外并购英雄”中航油(新加坡，China Aviation Oil)上周突然陷入债务泥潭，几乎同时，因其收购新加坡国家石油公司而燃起的“中国第四石油帝国”梦想灰飞烟灭，而传奇人物中航油集团副总裁、中航油总经理陈久霖也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光环。

　　12月1日，几个月来一直由于跨国并购而备受关注的中航油董事会突然披露，由于在投机性石油衍生产品贸易(石油期货)中蒙受了重大损失，截止到2004年11月29日，该公司预期累计的损失已达5.5亿美元。这一亏损金额已相当于中航油新加坡上市公司的市值，公司已不得不寻求法院破产保护。

　　英国《金融时报》将该事件指为“新加坡1995年以来最大的金融丑闻”，所以，尽管近年来一直致力于吸引中资企业到新上市的新加坡交易所一再强调中航油事件是个案，中国驻新加坡大使馆公使衔参赞李志群也透过媒体表示“中航油问题只是个案，我们对在新加坡的中资企业的发展充满信心”，但是，中航油毕竟曾经是新加坡证券交易所最受青睐的中资企业，所以，12月1日，新加坡龙筹股就开始集体下跌，平均下跌幅度达3%。

　　记者获知了中航油的相关重建计划，但该行动能否挽救中航油，能否挽回中资股票形象，仍有待观察。

　　清盘的可能性

　　“中航油集团知道新加坡公司巨额亏损这件事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中航油集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核心高层向本报记者透露，由于中航油新加坡公司一直独立运营，当中航油集团得知其累计损失已高达5.5亿美元的时候，集团高层都十分震惊。

　　据悉，中航油集团总经理荚长斌已赴新加坡处理亏损事宜，本报记者多次拨打荚长斌的手机，均处于关机状态。

　　中航油12月1日披露，巨亏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在投机性石油衍生产品贸易中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中航油新加坡公司从2003年开始一直都在从事石油衍生产品的交易和投机性的衍生产品交易。今年10月以来，国际原油价格猛涨，导致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必须为未平仓的衍生品仓位注入数额巨大的保证金。由于无法为一些投资性质的交易补仓，公司被迫在亏损的情况下结束部分仓位。在10月26日至今仅1个多月的时间里，中航油累计亏损了大约3.9亿美元，而目前还正在结束的其他仓位可能还会导致大约1.6亿美元的亏损。

　　“中航油已经制定了九条措施来应付目前的危机。”中航油集团总经理秘书边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新加坡交易所也已经要求我们委任普华永道调查公司介入调查，并向交易所提交调查报告。”据悉，目前中航油集团已经为中航油新加坡公司提供了大约1亿美元的贷款，为其补仓和偿还部分亏损。而为了能准确计算出中航油新加坡公司所承受的损失，除了结束现有的仓位外，公司已经停止了所有的投机性石油衍生产品交易活动。并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令，希望能进行债务重组。

　　“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必须在3周内向新加坡法院和债权人提呈债务重组协议，然后由法院召开债权人会议。如果多数出席会议的债权人同意债务重组计划，中航油将有再生的机会，否则债权人可能申请要求公司清盘。”有消息人士向记者透露，“目前中航油的一些债权人已经发出了求偿信，威胁要立即采取法律行动。但大多数债权人还是十分配合的。所以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中航油清盘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边晖告诉记者，除了停止石油期货业务外，中航油新加坡公司的其他业务仍在正常运行。但记者却从其他方面获悉，巨额亏损已经影响了中航油新加坡公司的正常业务，全球最大的能源信息提供公司——普氏?Platts?已不准中航油通过其报价平台进行交易。

　　而随着普华永道开始对中航油进行全面调查，中航油集团在10月底的一次套现行为也引起了投资者的关注。2004年10月21日，中航油集团将所持中航油新加坡公司15%的股份脱售，套现1亿9600万新加坡元。而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巨亏披露后中航油已经承认，公司推迟披露了这起发生在10月份的亏损。这不得不更加引起了投资者的怀疑。据悉，普华永道也已经开始对这次套现行为进行调查，中航油出售给机构投资者时是否知道上述亏损。而承担这起股票配售交易的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也在1日表示将与监管机构配合。

　　“第四石油帝国”的升起和陨落

　　在此次巨额亏损的消息披露后，陈久霖再次成为媒体的焦点，与以往不同的是，总以英雄形象出现在媒体上的陈久霖这次却遭到了指责。

　　12月1日，中航油集团暂停了陈久霖新加坡公司总裁职务，但保留其集团副总经理的头衔。12月1日，离职后的陈久霖返回北京。在12月1日下午中航油集团内部召开的关于新加坡公司巨亏的内部员工通报大会上，陈并没有出现。12月2日，陈久霖依然没有到集团上班。

　　12月2日晚些时候，中航油内部高层向记者证实，陈久霖已经接到新加坡交易所的通知，并透露陈久霖将回新加坡协助调查。

　　与此同时，曾经造就了陈久霖英雄形象的中航油海外收购神话也一个个破灭。

　　最引人关注的就是母公司反对中航油收购新加坡国家石油公司股份。

　　11月24日，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巨额亏损披露的前夕，中航油便宣布由于在其母公司中航油集团股东大会上大多数股东反对购买新加坡石油20.6%的股权，所以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决定放弃对新加坡石油的收购计划，引起业界震惊。

　　上述中航油集团核心高层人士首次向记者披露了放弃收购的原因：“放弃收购新加坡石油与中航油巨亏并没有必然联系。主要是由于该计划上报发改委和国资委后，直到11月24日开股东大会为止，都一直没有得到批复，所以集团决定放弃收购计划。同时，中航油新加坡公司的巨亏消息披露后，公司就彻底放弃了收购计划。”

　　但这个理由并不够充分。

　　今年8月18日，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宣布已经与印尼Satya Capital公司达成协议，以2亿2700万新元现金和2亿零800万股公司凭单，收购新加坡石油20.6%的股权(8800万股)，朝着首家具有完整供应链的海外中资石油企业的发展目标迈出重要一步。

　　该收购案发生在中国“油荒”日趋严重以及2002年中石油收购俄罗斯斯拉夫石油公司受阻后中国三大石油巨头主导的海外收购屡屡受挫的背景下，因此，被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所长、中国能源研究会副理事长周大地说，这是中国实现能源安全和保障的一种新的尝试和有效补充。中航油董事长荚长斌也认为，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中国扩充石油炼制能力以及海外石油储运基地的需求。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因此被誉为“南洋中资企业中的一朵奇葩”。

　　彼时的陈久霖则不失时机地表示了不惧怕与国内三巨头竞争的决心：“我们和BP、壳牌、美孚这些国际石油大腕在一个锅里吃饭(同为CLH股东)，要怕早完了。”陈久霖承认“那三家在国内都做得非常好了”，但在海外，大家机会都一样(引自《中国企业家》杂志)。

　　如果这个收购案真的具有如上述分析所表明的高价值，中航油完全可以耐心等待国家批复，所以，母公司股东否决收购行动的真正原因可能是陈久霖出价太高。业内人士指出，8月18日公布的收购涉及金额高达2.915亿元。9月30日，中航油同印尼Satya Capital签署补充协议，以1.3520亿元现金取代2.08亿股中航油凭单。之后，新加坡国家石油公司股价曾一度飙升到4.04元，这使得中航油的每股收购价上升到4.12元。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除了放弃收购新加坡石油，今年陈久霖主持的另两起收购案也都纷纷受阻。

　　中航油曾在今年3月23日宣布，将入股阿联酋国家石油(ENOC)独资子公司地平线储油(Horizon Terminals)20%的股权，与后者在新加坡裕廊岛联营兴建总值1亿3500万美元的油库区项目。双方将在6个月内成立中国航油地平线(新加坡)仓储公司(Horizon CAO Singapore Terminals)，中国航油有意持股25%，地平线储油持股45%，其余30%由其他投资者入股。据消息人士透露，这一合资项目也已经在早些时候搁浅。

　　今年2月5日，中航油还宣布将斥资2170万美元现金，外加配送3776万股新股和2600万股认购权，将英国上市公司富地石油(Fortune Oil Plc)全资子公司香港富地在中国华南蓝天航空油料公司所拥有的24.5%股权全盘接管。中航油亏损巨资的消息传出后，富地石油便开始与中航油集团和新加坡公司频频接触，以试图了解中航油新加坡公司近期股价的大幅跌落是否会影响到收购华南蓝天的股权，并公开表示富地将有权取消这项交易。

　　至此，自称以中航油的发展为第二生命的陈久霖开始走下神坛。

　　如何管理海外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在大型收购事件不断的华丽外衣下，中航油2004年业绩的直线下滑却被大多数人所忽略。

　　季报显示，截至去年12月底，中航油的资产总值将近6亿新元，每股净有形资产值为33分(新加坡币，下同)。而根据公司的最新业绩，公司截至9月底的每股净有形资产值减少到25.3分。

　　自2004年10月4日以来，中航油在新加坡市场的股价更是一路下跌，从1.72元的高点一直下跌到了11月26日(周五)最后闭市价的0.965元，跌幅高达44%。

　　“公司在不断抛出大型并购消息时，并不意味着这个公司的经营状况就十分良好。”中国能源网CEO韩晓平分析，“因为在公司经营状况不好时抛出并购案，可以帮助上市公司赢得投资人的目光，以募集更多的资金来缓解经营压力。中航油很可能就属于后一种。”这位资深能源(资讯 行情 论坛)专家还警告说：“航油在中国是垄断性行业，而11月以前国际油价一直在不断上涨，所以如果不是在期货上投入过大，中航油不至于陷入困境。中航油的投资失误应该足以为国内其他石油公司敲响警钟，一定要注意投资风险。”

　　不过，中航油集团内部许多员工对陈久霖表示理解。“毕竟是资本运作，有赔就有赚。”中航油集团内部的一位员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而中航油新闻发言人向记者强调：“在普华永道的调查报告出台前，我们不会对陈久霖进行调查。只有确定了具体亏损原因，我们才会根据调查结果决定是否追究管理层的责任。”

　　业内专家分析认为，导致中航油瞬间崩盘的深层原因主要是对领导决策管制的失误。由于国有企业普遍存在领导者管制机制不健全，董事会如同虚设，企业领导人过分集权，非常容易导致重大决策失误。“期货本来就是风险性非常大的交易，尤其对于还并不擅长市场操作的国有企业来说更是如此。”韩晓平说。

　　在新加坡的中资国有企业主管在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采访时普遍认为，在中国的总公司对海外分部的监管严格，海外公司高级主管的权力有限，一些公司更被明文规定不能涉及期货。

　　中远投资?Cosco Corporation?总裁季海生表示，自己负责的项目资金权限在500万美元，超过这个数额的任何决定，都需要获得总公司的批准。而中远集团更有明文规定，所有的海外公司和负责人不能涉及期货交易，海外公司须定期向总公司汇报各项业务进展。

　　但是，陈久霖有点例外。因为他同时是中航油集团的副总经理，也因为他对中航油的海外拓展居功至伟，所以可能不用频繁地向总公司汇报业务进展。

　　即使中航油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许多人还是悲观地认为：“不少中国公司还是会受到牵连。”

　　重建计划

　　中航油则希望尽可能挽回损失以及减少对中国概念股的负面影响。

　　记者从中航油获悉，中航油集团已经与淡马锡接触，希望淡马锡能够参与到公司的重建计划中，目前淡马锡间接持有公司不足2%的股票，在公司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和中航油及中航油控股间并没有商业合约，淡马锡也不持有中航油控股的股票。但淡马锡表示，作为一个投资者有兴趣做一些公司重组的努力。

　　据悉，淡马锡控股由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夫人何晶亲自“掌门”，是新加坡最大的国有企业，它几乎控股了新加坡所有的命脉行业。在全球，它甚至成为新加坡经济力量的代名词。

　　据悉，重组计划包括如下几方面：

　　A.中航油控股和淡马锡将总共向公司注入1亿美元的资金作为重建计划的一部分(双方各出资5000万美元)。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中航油控股和淡马锡将在重组后的公司中持有大部分的股份。

　　B.注资将基于以下的考虑：1)满足解决与公司相关的所有问题的需要；2)为了贯彻执行新加坡公司法210条例的要求起草解决方案(包括公司主要的和突发性的清偿要求的解决方案)；3)与此次注资相关的情况(包括获得相关的批准或自动弃权)，从商业角度上来说，都可以被淡马锡接受。

　　但中航油的新闻发言人表示，中航油与淡马锡之间的谈判目前只是签订了意向协议，还没有达成正式的法律文件。双方仍在积极协商。

　　目前，新加坡公司的日常运作由公司董事会任命的由总经理顾炎飞女士领导的一个4人特别任务小组负责。这个特别小组还将负责公司重建、调查和复兴的工作，直到有进一步的公告出台。

　　不过，中航油集团内部许多员工对陈久霖表示理解。“毕竟是资本运作，有赔就有赚。”中航油集团内部的一位员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而中航油新闻发言人向记者强调：“在普华永道的调查报告出台前，我们不会对陈久霖进行调查。只有确定了具体亏损原因，我们才会根据调查结果决定是否追究管理层的责任。”

　　业内专家分析认为，导致中航油瞬间崩盘的深层原因主要是对领导决策管制的失误。由于国有企业普遍存在领导者管制机制不健全，董事会如同虚设，企业领导人过分集权，非常容易导致重大决策失误。“期货本来就是风险性非常大的交易，尤其对于还并不擅长市场操作的国有企业来说更是如此。”韩晓平说。

　　在新加坡的中资国有企业主管在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采访时普遍认为，在中国的总公司对海外分部的监管严格，海外公司高级主管的权力有限，一些公司更被明文规定不能涉及期货。

　　中远投资(Cosco Corporation)总裁季海生表示，自己负责的项目资金权限在500万美元，超过这个数额的任何决定，都需要获得总公司的批准。而中远集团更有明文规定，所有的海外公司和负责人不能涉及期货交易，海外公司须定期向总公司汇报各项业务进展。

　　但是，陈久霖有点例外。因为他同时是中航油集团的副总经理，也因为他对中航油的海外拓展居功至伟，所以可能不用频繁地向总公司汇报业务进展。

　　即使中航油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许多人还是悲观地认为：“不少中国公司还是会受到牵连。”

　　重建计划

　　中航油则希望尽可能挽回损失以及减少对中国概念股的负面影响。

　　记者从中航油获悉，中航油集团已经与淡马锡接触，希望淡马锡能够参与到公司的重建计划中，目前淡马锡间接持有公司不足2%的股票，在公司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和中航油及中航油控股间并没有商业合约，淡马锡也不持有中航油控股的股票。但淡马锡表示，作为一个投资者有兴趣做一些公司重组的努力。

　　据悉，淡马锡控股由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夫人何晶亲自“掌门”，是新加坡最大的国有企业，它几乎控股了新加坡所有的命脉行业。在全球，它甚至成为新加坡经济力量的代名词。

　　据悉，重组计划包括如下几方面：

　　A.中航油控股和淡马锡将总共向公司注入1亿美元的资金作为重建计划的一部分(双方各出资5000万美元)。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中航油控股和淡马锡将在重组后的公司中持有大部分的股份。

　　B.注资将基于以下的考虑：1)满足解决与公司相关的所有问题的需要；2)为了贯彻执行新加坡公司法210条例的要求起草解决方案(包括公司主要的和突发性的清偿要求的解决方案)；3)与此次注资相关的情况(包括获得相关的批准或自动弃权)，从商业角度上来说，都可以被淡马锡接受。

　　但中航油的新闻发言人表示，中航油与淡马锡之间的谈判目前只是签订了意向协议，还没有达成正式的法律文件。双方仍在积极协商。

　　目前，新加坡公司的日常运作由公司董事会任命的由总经理顾炎飞女士领导的一个4人特别任务小组负责。这个特别小组还将负责公司重建、调查和复兴的工作，直到有进一步的公告出台。

　　链接

　　百度一下“中航油”，相关网页达11600篇，昔日被美国应用贸易系统(ATS)机构评选为亚太地区最具独特性、成长最快和最有效率的石油公司，此次的巨额亏损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