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上海国家会计学院两大权威教授审读：财富趋势毛利率高得不正常

　　理财周报记者 田小蕾 张慧宇 蔡俊/采访

　　北京国家会计学院审计与风险管理研究所所长、副教授刘霄仑向理财周报解析了财富趋势这份离奇的财务报表。

　　理财周报记者辗转与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知名副教授取得联系，共同审读财富趋势财报。应该副教授个人要求，文中对其均采用化名“SK教授”。

　　审计独立性存疑

　　财务总监兼董秘朱庆红曾是公司上市审计机构众环海华的项目经理，离开众环海华两个月后加入财富趋势。

　　刘霄仑：如果朱庆红在众环海华时并非财富趋势审计组成员的话，则不是大问题。但如果是的话，则至少要离职一年以上才能加入财富趋势，否则就是构成了对“没有防范措施能够将其降低至可接受的水平”独立性的重大不利影响。

　　“没有防范措施能够将其降低至可接受的水平”的意思，就是在发生这种情况时，会计师事务所要么立即解除这种状态，要么立即解决与审计客户之间的委托关系。

　　财富趋势的财务总监如果不是审计项目组成员的话，不太可能获取机会被赏识，进入到这个企业。当然，这个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如果属实的话，那么当时注册会计师职业道德守则已经生效了，会计师事务所就直接违反了该守则的规定。

　　SK：上市公司有权选择审计单位，最直接的是看审计机构熟不熟悉该行业。打过交道的事务所比新的事务所要好，多少对公司历史发展有所了解，有些钱从哪里来现在到哪里去，它事先有资料。全新的事务所则要问每一笔资金来源，会增加工作量，增加交易成本。

　　其他应收账款中包括应收众环海华会计师事务所40万元。

　　刘霄仑：公司其他应收款中，应收众环公司40万，期限分别为一年以内和一至两年。这个直接违反了注册会计师职业道德守则。

　　如果是“支付中介机构上市申报阶段中介结构费用”，意思应该是如果这个项目做成了，就从审计费里面扣，如果做得不好，就直接退回，这个钱是会计事务所应该出的，只不过财富趋势提前垫付。那么，请确定情况，到底是应支付给谁，为什么事务所自己不支付而由财富趋势代付？这种情况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它直接违反了注册会计师职业道德守则中关于或有收费的规定。

　　或有收费就是收费标准取决于业务结果的收费方式。

　　不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其他应收款中有应收众环的款项，都产生了对独立性“没有防范措施能够将其降低至可接受的水平”的重大不利影响，所以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不具有独立性，审计报告被信赖的前提不存在。

　　值得注意的是，财富趋势审计委员会成员、主席，没有被披露。这个很不正常。

　　没有披露审计委员会的成员。

　　刘霄仑：没有披露审计委员会的成员及主席，让人产生合理怀疑，即审计委员会并没有像财富趋势所声明的那样真正开展工作。事实上，对会计师事务所独立性进行评审，也是审计委员会的工作职责之一。而前面所说的两个问题，即应收款和董秘问题的存在，又让我们加深了这一怀疑。独立董事真的是花瓶吗？

　　如果审计委员会确实没有真正运作，而财富趋势公然宣称其运作了，则财富趋势的诚信要受到质疑，而且其所有的声明的真实性都会受到质疑。

　　财务乱象

　　财富趋势营业成本720万，营收占比60%的武汉财富趋势营业成本仅占1.9%。

　　刘霄仑：具体情况应该由财富趋势或者会计师事务所解释，我们只是猜测存在转移成本的可能性，因为武汉财富趋势是免税，深圳是半税，武汉财富趋势净利润或高或低都不用交税，存在把成本转移到深圳的动机，从而做低净利润，达到避税的目的，但目前并没有证据。

　　如果情况属实，只要深圳税务局不追究，皆大欢喜，如果追究，财富趋势就有可能背负或有债务和罚款。

　　SK：这家公司原来的基地就在武汉，它在武汉享受了很多优惠条件，有可能是为了降低税负。这实际上是个很原始的办法，国家税务部门不同地区不团结，武汉和深圳的税务部门是不会通气的。税务部门不透明，一个企业自己也就不透明，把这个价格作价高或者低。而且软件和普通产品不一样，软件产品没有市场参考价格。

　　武汉子公司负债是合并报表的4倍。

　　SK：母公司业务量并不是很大，负债可能会很少。子公司做业务，资产多，借的钱也多，所以超过母公司。

　　刘霄仑：子公司很有可能从母公司借款，他们没有必要从银行借款。

　　拥有2项注册商标、32多项著作权和47项非专利技术，但资产负债表显示公司的无形资产为0。

　　刘霄仑：这样不合理。原因很简单，无形资产肯定是有价值的，如果没有价值就直接注销，但现在的问题是其价值根本就没有计入到资产中。可能的解释就是其无形资产来自无偿受让，再者就是在开发当期就已经费用化，计入到管理费用之中。如果一次性计入费用，这样由于不确认无形资产，后续期间就不用提减值准备和摊销，可以减少费用，进而增加利润。

　　行情软件交易系统业务成本为0。

　　刘霄仑：这就属于对会计准则的运用有问题。因为不符合配比原则。只有无法与业务配比的成本才可以计入管理费用，而系统开发和运行都是有成本的，可以配比，不应该为0。这些认识都是属于常识类，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无法否认的。

　　所以该公司的成本核算是有问题的，进而引发人们对会计师事务所胜任能力的质疑。

　　2009年职工薪酬等于2010年和2011年的总和，其中包括总经理购买约20万元保险。

　　刘霄仑：给总经理买保险这个做法是否合理？这笔钱有何理由让公司承担？这个需要得到公司的合理解释。

　　SK：将20万元保险划分职工薪酬，计入管理费用，可能存在高管人员过度消费的问题。不过，没上市之前是用它自己的钱。要重点关注上市以后的管理费用增长幅度是否超过了利润和销售收入的增长幅度。

　　在公司的长期待摊费用中，列有两项高达约49万元的高尔夫会籍费。

　　刘霄仑：目前在会计准则中并没有明确的相关规定。这个是列入资产还是直接计入费用，要取决于购买和持有的目的。如果是属于消费性质的，视乎取得会员资格后在有限期内消费是否免费。如果不免费，那就在“长期待摊费用”核算，按使用期摊销计入期间费用，如果免费，则将其在“无形资产”科目核算；如果是属于投资性质的，持有目的是打算增值后出售，则要在“其他长期资产”核算，如果就是单纯的想要专售以获取差价，则要在“存货”科目核算。与此相关的还有税务方面的问题，主要涉及所发生支出能否税前扣除问题，按照税法精神，需要分别不同情况具体分析：与生产经营有关的，可以按一定方式(如分期摊销)税前扣除；与生产经营无关或无法证明其与生产经营有关的，无论会计上如何核算，都不能税前扣除费用。

　　2011年营业成本中显示信息使用费为488.86万元，但是前5大供应商中，4个提供信息使用服务的供应商采购金额共计614.69万元，远远高于前述信息使用费488.86万元。2009年和2010年也有类似情况。

　　刘霄仑：这是一个问题，可能的解释就是其他信息使用费被计入到管理费用中了。这个需要跟公司确认，获得其回答。

　　SK：这个需要向公司提问，采购费用算到哪里去了？

　　研发费用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为11.98%与同花顺36.43%相比较低。

　　SK：我怀疑研发投入。可能实际控制人几个公司折腾过来，这类业务的技术已经相对比较成熟，所以费用低。研发费用在财务处理上比较麻烦，它也可以分摊形成无形资产。有两种做法，一种是资本化，长期分摊掉；另外是费用化，列入当期损益，研发费用如果过大，利润就会下降。

　　刘霄仑：公司没有研发费用资本化的可能性。因为它的合并资产负债表里“无形资产”和“商誉”均为零，非流动资产合计也只有2487.5万，这说明它的研发费用不可能被资本化。

　　受增值税退税影响，2010年和2011年武汉子公司净利润超过营业收入。

　　刘霄仑：这取决于之前的账务处理，如果属于正常的销售，之前预计了有这笔增值税退税，则收到退税应在“应交增值税”科目内核算。但公司产品特殊，软件成本当期费用化，则销售后收到的增值税退税本质上就属于补贴收入，可以放在营业外收入。

　　子公司武汉财富趋势的前身在税收优惠期过后即注销。

　　刘霄仑：这种做法实质是叫做“特殊目的实体”(SPE)，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实现研发费用资本化的。SPE在美国有特殊规定，在满足一定前提下，可以不纳入到母公司合并范围，所以可以被用作隐藏负债。但在中国，我们并没有开这么一个不纳入合并范围的口子，所以问题不大。但关闭后清算资金的流向。

　　SK：高新技术产业头两年免税，所以出现很多公司成立没两三年就注销的情况。过了优惠期就关门，钻政策空子，没有办法。

　　正常来说，剩下的资产先把债务还掉，最后由股东分掉。但这种小公司不清楚，清算也不经过法律途径，大家商量下，优惠期过了，我们关门。从80年代以来就一直有这个情况。

　　持续盈利能力有问题

　　母公司毛利率高于同行10-20个百分点。

　　刘霄仑：原因是财富趋势的研发成本和人力成本都很低，其实成本低、毛利率高等问题并不能指向财务造假，而这些现象指向的是公司持续盈利能力问题。

　　个人感觉公司缺乏持久的核心竞争力，现在的净利润和毛利率优势是靠税收优惠、研发成本和人力成本低，但一旦上市后，税收优惠政策到期，不研发就没有竞争优势，工资也要上调，这些优势都不复存在，净利润还能不能这么高就很难说了。

　　如果有股权激励的迹象，员工忍受低工资就正常了，不过也有可能很多员工含辛茹苦就是等着上市，上市后变现就撤，如果那样的话，公司高管、人才流失的风险较大。

　　SK：它的盈利情况非常好。我想，你不否认在这个市场上，有个别企业做得非常好，但是它以前没有上市，现在想上市。这是一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性，也可能是它把这三年做得比较好，而这三年以前的财务情况，它没必要去披露，连续性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要准备上市，一个相对比较长时间的准备，所以在很早时候就考虑首先要把业绩做好，利润要高，收益要好。

　　账上2.3亿元货币资金还要上市。

　　刘霄仑：从财务上看，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募集资金的成本很低，不上白不上。可以来这样算一下募集资金的成本：

　　第一步，发行股数1680万股/总股本6680万股=25%，上市后的代价是每年要对外部股东分配利润；

　　第二步：假定以后每年的净利润是7000万元，7000万×10%(每年分配现金股利)=700万(分配现金股利)，700万×25%~=176万。就是其中对外部股东分配的现金股利；

　　第三步：募集收益=1680万股×预估每股股价，假定每股发行价5元，则募集资金8400万。

　　每年全部股利为700万元，如只考虑对外分配股利176万元，查年金现值系数，已经查不到了，为1%。但是，其发行价肯定是远大于5元。则募集资金实际成本，约等于0。

　　结论就是，上市就是给公司送钱。不要白不要。白给谁不要？（理财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