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蓓/文

　　一场突如其来的迪拜危机，谁是幕后黑手？日本人债务延期的时刻，华尔街明星分析师高调亮相，捧杀的背后，汇丰控股陷入了一场更大的漩涡之中，A股国际板第一股？没戏了。

　　突如其来的危机打乱了汇丰控股有限公司 (HSBC Holdings PLC，以下简称“汇控”)行政总裁纪勤的部署。根据汇控的调令，纪勤将在2010年2月1日成为香港上海汇丰银行有限公司(下称“汇控香港”)主席。2009年10月12日，已经拿到任命的纪勤在伊斯坦布尔全球金融年会上侃侃而谈，畅想他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汇控推向上海A股国际板，成为国际板第一股。

　　现在看来纪勤的畅想没戏了。迪拜危机的突然发生，不仅仅打乱了迪拜酋长以及阿联酋的经济战略转移，也打乱了汇控在中东的布局，更是将纪勤的大陆上市梦想给无情地击碎。这是天灾还是人祸？持有少量迪拜债权的日本三井住友银行高调延缓债权追偿的背后，次债危机的恩怨未解，高盛的华尔街明星分析师再度高调出场，是阴谋还是另有目的？

　　折戟迪拜世界

　　汇控到底有多大的风险敞口？高盛比较着急，第一时间给汇控统计出了一个数字：170.3亿美元。位列十大主要外国银行在阿联酋的风险敞口第一名，占全部风险敞口的38.3%。这只是一个显性的敞口。

　　迪拜曾经是阿联酋一个经济战略转型的经典：旅游、金融、贸易、房地产弥补了几近枯竭的石油天然气。汇控围猎全球新兴市场，迪拜自然不会放过，不过这一次汇控成为迪拜最大的债权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前汇丰银行主席大卫。埃尔顿，这位汇丰银行的主席现在的职务是迪拜国际金融中心管理局(DIFC)主席。有了前主席的这一张牌，汇控豪赌转型期的迪拜也就在情理之中。

　　汇控在迪拜大展拳脚，跟老领导的牵线搭桥有很大关系，这种资本跟官员珠联璧合的事情，在欧美金融与政界非常普遍。汇控持有170.3亿美元仅仅是看得见的风险敞口，也仅仅是高盛统计的数据。根据汇控的财务报表显示，到2008年底，衍生工具总额达到4949亿美元，其中最大风险规模为36.82亿美元。投资庞大金融衍生品的汇控到底还持有多少迪拜方面的金融衍生品，这一块也将是汇控的定时炸弹。

　　汇控的信贷亏损到底会是多少？目前爆发危机的迪拜世界是汇控的重灾区，仅仅这一部分债权，高盛的评估是6.11亿美元，中银国际的评估是7亿美元。汇控2009年上半年在中东地区的净利润为6.34亿美元。迪拜危机如果持续，假设汇控在迪拜世界的风险敞口作出100%的减值，那么2009年上半年的利润全部亏光。不过汇控当初为了跟迪拜关系拉近，让迪拜国际资本(DIC)旗下的投资公司购买了汇控股份，成为汇控大股东之一。这样的交叉交易，虽然拉近关系控制风险，可是也为今后的债权追索带来了潜在的近亲麻烦。

　　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汇控，包括汇控在内，涉及到800亿美元的伊斯兰债券违约风险，过去一两周，伊斯兰债券的交易活动来了个急刹车，所波及的范围远远超出中东地区。以汇控为首的欧美投资者当初是希望通过购买伊斯兰债券来获得对中东银行的投资。可是在大规模发债中，伊斯兰债券持有人对基础资产只享有现金流所有权，并不能处理资产本身。

　　据穆迪统计，全球伊斯兰金融市场目前规模约为7000亿美元至1万亿美元，一旦迪拜破产，伊斯兰债券将会是继雷曼兄弟的迷你债券之后的新“有毒资产”。不过令穆迪更为担忧的是，在伊斯兰债券中，迪拜控股已经接近垃圾了，穆迪下调了迪拜控股的评级，仅比垃圾级高出两个级别。随后迪拜控股信用违约成本的CDS合约价格飙升至1143个基点，超过迪拜世界集团，成为市场眼中违约风险最高的迪拜公司。看样子，汇控的敞口风险将再次放大。

　　接二连三的算计

　　汇控比较倒霉，近几年的各种金融灾祸，汇控无一幸免。

　　从去年至今，金融危机留下了汇控因信贷损失的资产减记高达501亿美元的疮疤。因为不敢冒险承担美国市场18.16亿美元的亏损，汇控甚至撤离了该信贷市场。在2008年全球经济的下旋曲线上，占香港恒生指数最大比重的汇丰控股成为对冲基金放空的首个目标，尤其汇控于今年3月3日宣布配股集资约1381亿港元及去年业绩大跌70%后，汇控股价由去年10月平均每股120多港元曾跌至37港元，累积跌幅近70%，市值缩水曾高达1万亿港元。

　　全球最大金融诈骗麦道夫案又卷走了汇控10亿美金的风险敞口。汇丰银行为麦道夫骗局的资金托管行，仍需接受法律拷问。如果美国政府未能从麦道夫收回任何资金，汇丰银行还将必须偿还客户自身的损失，由此可能额外产生5亿美元的损失。

　　汇控现在已经出现了资金紧张的局面，目前已经紧急出卖其英国总部大楼，法国、美国主要办公大楼等多处商业地产，冀望回笼数十亿美元的资金。11月底，汇控以3.3亿美元出价将纽约主要办公大楼转让给以色列一家公司。

　　突如其来的迪拜危机让汇控更是始料未及。汇控再次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人物Roy Ramos。11月27日，Roy Ramos代表高盛出具了一份汇控在迪拜的风险敞口，并快速测算出汇控在迪拜世界中的损失，汇控股价应声而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Roy Ramos是高盛亚太地区金融研究报告的执笔人，也是高盛的合伙人、亚洲区董事总经理、亚太地区金融研究主管。2001年被《财富》杂志评为华尔街明星分析师，在金融研究领域一言九鼎。2007年贝尔斯登的次债风险爆发后，Roy Ramos在2007年11月24日发布报告，声称汇控将计提120亿美元的呆账准备，并将汇丰亚洲挂牌股票评级由“中立”调降至“卖出”，汇丰暴跌。

　　这一次，高盛第一时间给出了汇控的敞口以及损失预测，汇控股价再次下跌。就在同一天，仅仅持有2.25亿美元债权，总部位于东京的三井住友金融集团，其发言人Kyosuke Hattori表示，该银行已经同意迪拜世界的债务延期。时间是6个月，这对于迪拜世界来说本是个好消息，可是日本人的潜台词并非是拯救迪拜世界，而是要告诉迪拜世界，这是最后的期限了。

　　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欧美的债权人在万圣节之后蜂拥迪拜，要求阿联酋政府要么重组，要么还钱，逼债的风潮已经形成，欧洲的经济甚至出现大的恐慌，希腊经济走向了破产的边沿。早在2008年，高盛已经联手老盟友壳牌等石油机构，成为海湾最大的能源期货市场迪拜商业交易所的股东之一。汇控因为前主席在迪拜的缘故，高盛在金融市场上一直无法与汇控竞争，高盛作为目前最大的投行损失最小，迪拜一旦挤兑风潮形成，汇控在中东必定败走麦城，中东资本市场能与高盛竞争者已无他人，高盛为下一步的能源图谋铺平了道路。当然，高盛也狙击了汇控在A股国际板第一股的梦想。

　　梦断国际板第一股

　　汇控面临资本金问题，配股还是发债？汇控行政总裁纪勤的设想是在2010年上半年上A股国际板，甚至一直跟证监会以及上交所沟通细节，力争成为国际板第一股，不过这个梦想现在还有点遥远。

　　根据汇控的财务数据显示，2008年核心股本第一级资本为804亿美元，核心股本第一级资本比率7%，而包括债券在内的第一级资本为953.36亿美元，资本比率8.3% ，很显然，资本充足率已经危险，在2009年3月不得不通过配股182亿美元充实核心资本，使其资本充足率提升到10.1%。

　　刚刚充实的资本金遭遇迪拜危机，仅仅透过高盛统计的汇控敞口，意味着汇控的170.3亿美元可能成为有毒资产，4949亿美元的衍生产品之中，到底还有多少隐形的衍生产品在迪拜？实际数额可能远远超过目前的数字，一旦对这些敞口进行100%的减值，汇控就将面临监管风险，资本充足率可能就无法达到8%。针对高盛的敞口统计，汇控驻香港的发言人David Hall拒绝对高盛的报告及该银行在迪拜的风险敞口发表评论。

　　现在留给汇控补充资本金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发债补充第一级资本金，不过在迪拜危机没有结束之前，汇控的风险敞口还是个未知数，很显然，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买汇控发行的债券。还有一条路就是配股，2009年3月，汇控选择在香港配股。配股让汇控获得了资金筹措的新机会，但危机配股却引起了香港舆论风波。这个时候再次在香港配股，基本不可能实现，还会遭遇投资者用脚投票的可能。

　　不过汇控还有一条路就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到上海交易所挂牌上市。2009年8月，纪勤就在香港召开汇控董事会，决定自己常驻香港。纪勤成为汇控香港主席，并将汇丰银行的重点定位在中国。因为今年上半年，香港和中国内地业务为汇控贡献了40%的税前利润。据预测，在未来5至10年中，这一比例有望达到50%。

　　10月12日，伊斯坦布尔全球金融年会上，纪勤志得意满地宣布自己上任主席的头等大事就是在2010年将汇控推到中国上海交易所，成为首批国际板上市公司。甚至有消息表明汇控已经跟中金以及中信证券签订主承销商协议，募集至少30亿美元的资金。如果按照这个数据测算，170.3亿美元的迪拜风险敞口加上少量的衍生工具敞口，减值3月的募集资金，汇控刚好在8%的监管线徘徊。

　　Roy Ramos并不看好汇控在上海国际板的上市，甚至在纪勤放出上海上市豪言后，立即出具了一份报告，非常悲观地：此次上市的实际财务影响可能不大。与高盛的泼冷水相呼应的是，国际板到现在还在酝酿，2010年上半年能否推出很难说，更重要的是到了2010年，迪拜的风险敞口将体现在财务数据之中，一旦迪拜进一步恶化，以及欧洲国家希腊重蹈冰岛覆辙的话，那么欧洲的金融市场风险将更大，4949亿美元衍生工具将给汇控带来更大的麻烦，汇控资本充足率完全可能下降低于8%而不能满足巴塞尔协议的要求。汇控进入中国资本市场，将会跟以中金中信为首的中国投行走得更近，中国投行跟国际金融巨头的合作会增强在中国本土市场的竞争力，一直在中国布局的高盛会遇到强有力的对手，尤其是中信证券这样的国内大佬，一直图谋进军华尔街，高盛狙击一切可能的对手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当然，在国际板上市募集资金，相信国内监管规则不会允许汇控用中国资本市场募集到的资金去填补迪拜甚至欧洲造成的窟窿，那样一来会给中国资本市场带来致命的国际圈钱黑洞。■

　　(本刊记者陈晔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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