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嘉琛专栏

　　正在谋求创业板上市的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日前遭遇了创办以来最大的民间反对潮。近日，以亚洲动物基金会为代表的多家民间动物保护组织坚决抵制归真堂登陆资本市场，其理由是活熊取胆过程残忍，漠视了动物的权利；中国中药协会则力撑归真堂，认为抵制行动是打着动物保护组织的旗号打压中国传统医药，是西方利益集团的阴谋。

　　抵制者反对归真堂的核心理由之一是活熊取胆的行为很“残忍”。一些动物保护组织声称，被圈养的熊受到了药企难以形容的虐待：它们要在比自己身体还小的笼子里被囚禁25年，几乎无法移动；工作人员用一个粗糙的导管插进熊的胆囊或一个永久性的开口，每天抽取两次胆汁；很多熊由于连续排胆汁而患了肝癌，还有其它一系列的小病，比如失明、关节炎、腹膜炎、泪腺溃疡及内生爪等。

　　而归真堂在随后的回应中则多次强调，插管取胆技术早已被明令禁止，动物保护组织宣传中提供的“残忍”照片，“很多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了”；前往养殖基地观摩了取胆过程的记者也在新闻稿中证实，归真堂的养殖基地目前采用的是活体体内无管引流胆汁的科学方法。

　　普通公众对动物福利的关注程度，肯定不及那些专业的动物保护组织，抵制者如果要想吸引更多的支持者，就应该向普通公众展示黑熊取胆的“真相”，而不是“动物保护组织希望大家看到的真相”。或许，抵制者可以深入养殖基地实地考察，更新一下自己的宣传资料。

　　当然，前述内容仅是就事论事而已，并不意味着我选择站在归真堂一边，我只是不太赞成“为反对而反对”的行为逻辑。事实上，在我个人看来，这场原本很有价值的讨论沦为如今的“口水仗”，归真堂一方同样难辞其咎。

　　除了文章开头提及的那个荒唐的“阴谋论”，比较典型的例子包括，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接受某媒体采访，在声称归真堂养熊和活熊取胆生产熊胆粉均经过了有关部委批准的同时，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出了一句“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类似的例子还有，在回答记者的严肃提问时，中国中医药协会会长房书亭居然以调侃的语气说“活熊取胆过程就像开自来水管一样简单，自然、无痛，甚至还很舒服”，以至于众多愤怒的网友都拿这句“熊胆体”造句，进一步稀释了严肃讨论的基调。

　　其实，黑熊取胆以及类似的问题都不应该沦为口水仗，社会各界需要深究的话题有很多。比如，动物保护组织作为不可或缺的监督力量，如何监督归真堂之类的药企以人道的方式依法依规对待具备药用价值的动物？又比如，医学界是否真的能够研发出可以替代熊胆的人工药物？再比如，药监局何妨及早介入调查，弄清归真堂所提取的熊胆粉到底有多少制成了合法药物，有多少被违规制成了保健品和礼品？还比如，这场口水仗证明公众对活熊取胆存在诸多信息盲区，各方能否共同努力，让这种争议行业的信息公开和社会监督变得常态化？

　　从近些年频频出现的动物保护争论来看，如何在动物保护和发展之间寻求更大的共识，将是这个国家迟早都要面对的一个重要命题。从这一点看，每一次类似黑熊取胆的争论，都是普及常识和培养共识的契机，论战双方应该秉持基本的对话精神，而不是用“口水”来将核心问题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