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快递”寻因：圆通冲刺IPO遇加盟商困局
每经记者 彭斐 李卓发自山东、北京
山东省邮政管理局12月20日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一起“偶发的违规寄递禁限物品造成的责任事故”，事故导致1死9伤。涉事的潍坊市捷顺通快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捷顺通)是圆通速递加盟公司。20日晚间，上海圆通速递有限公司总裁相峰发出致歉。该事故也让快递行业普遍存在的验视难题引发了关注。《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业内了解，圆通董事长喻渭蛟将2013确定为圆通转型升级和超越之路的关键之年，确定了公司2015年左右要成为上市企业的目标。
在圆通的扩张中，加盟模式起到了推动作用，但该事件也暴露了中国民营快递行业的症结所在——加盟管理困境。这是圆通急速扩张后必须正视和解决的首要问题。一位业界资深人士对圆通作出这样的评价，圆通除去总部强大，底下根基并不牢靠，如果考虑上市需要更加务实，否则风险难控。
“夺命快递”事件始末
12月21日下午，在潍坊市捷顺通的院子里，员工老王已基本康复。时间倒转至11月28日23时15分，彼时老王已经开始了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刻。与往常不同的是，在准备卸载发自湖北的一辆厢式货车中货物时，打开车门的老王嗅到了浓烈刺激气味。随后，老王与另外一名出现呕吐症状的员工被送往附近就医。
11月29日一早，捷顺通与武汉发件企业熊兴化工取得联系，将呕吐员工症状告知发件企业，发件企业称该液体为氯乙腈，对人体危害较小。随后，捷顺通公司自行对疑似污染快件进行了隔离，并于11月29日上午10时许，将同一车次的其他快件先后投出。
11月29日19时许，捷顺通对通风放置的车辆再次进行快件处理时，又有3名员工出现胸闷等症状，后被送至潍坊市附属医院观察治疗。在同一车次有一发往山东广饶县大王镇的一淘宝快件，收件人刘兴亮收到快件后，当晚23时许，因抢救无效死亡，院方出示诊断死因为有毒化学液体氟乙酸甲酯中毒。
值得注意的是，11月30日8时30分，捷顺通公司再次致电询问寄递物品到底是何物时，湖北方面寄件人称为氟乙酸甲酯，而不是上次告知的氯乙腈。
圆通速递方面表示，11月27日，在经沙洋运通物流有限公司收寄点向山东某制药厂寄递物品时，该化工厂称该物品无毒无害，收件人员按照公司制度对该物品进行了验视。
但圆通总公司亦坦承，他们并没有专业的仪器设备，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对化学品进行专业检测，很多时候收件人只能凭借日常经验及感官进行判断。12月22日，记者曾尝试联系圆通速递新闻部高级经理周晔，但其电话并未接通。
不过，中国快递咨询网首席顾问徐勇向记者表示，从快递企业的角度而言，他们也不愿意收寄危险品。此前行业内确实出现过类似事件，只是此次泄露造成了人员伤亡，才更被外界关注。
据了解，12月21日，“夺命快递”寄出地湖北省沙洋县迅速启动应急预案，控制了1名熊兴化工责任人和1名快递公司人员。湖北省邮政管理局已经对沙洋运通物流有限公司立案调查，若查证属实，将作出吊销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的行政处罚。此外，圆通公司山东方面的相关人士向记者证实，目前捷顺通的负责人，亦正在协助警方调查。
验视难：扩张与管理不匹配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从收件之初就能够有效识别禁运的是有毒物品，“一死九伤”的悲剧显然可以避免。事实上，《邮政法》第25条明确规定了邮政企业应当依法建立并执行邮件收寄“验视制度”，目的就是为了筛查禁运物品、保障寄递渠道的安全畅通。
在此基础上，《邮政行业安全监督管理办法》以及《邮政行业安全防范工作规范》又对收寄验视制度进行了补充和细化。而据圆通12月20日发表的官方声明，圆通收件人员也有按照公司制度对该有毒物品进行了验视。
从事故结果看，寄件人谎称该物品无毒无害、未如实告知所寄物品的性质及恰当的处置方法，给收件物品的安全性确认带来一定的混乱。而圆通自身“验视”环节的失效也是事故发生的原因之一。
令业界担忧的是，事件凸显了“验视”环节的脆弱性，并非客观技术难题，也并非圆通一家单独存在的管理漏洞，而是整个快递行业的急速扩张与管理的不匹配，以及第三方安全监管的缺失。
“如果从技术层面来说，目前的航空货运在验视、安检环节，无论机器、人员配置，都已经可以较为有效地实现违禁物品把关，还有铁路货运。”一位快递公司管理层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指出，但目前民营快递更多依靠的是汽运，没有航空那么严格的安检措施，有的甚至仅仅只能依靠一线收件员的肉眼及其专业知识储备去判断。
对于目前快递一线的验视执行率能够达到多大比例，多位业内人士都很难给出一个准确数值。“高峰期时，一些大客户往往都已经事先打包好包裹，快递公司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依次开箱验货，全凭信任。”一位快递公司管理层坦言，行业的侥幸心理普遍存在。此外，依旧受困“价格战”的民营快递，受经济利益驱使，还面临成本投入、公平竞争等难题。
同时，由于寄递服务具有简便快捷、人物分离的特点，不法分子通过寄递渠道贩运枪支弹药、爆炸物品、危险化学品、管制刀具、毒品等禁寄物品的案件过去也时有发生。这也引起了政府层面的关注，国家邮政局22日发出紧急通知，决定自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落实收寄验视制度专项整治活动。
管理难：圆通极速扩张盘子大
在中国民营快递市场紧咬申通[微博]，冲击市场第一宝座的圆通，今年可谓发展迅猛。2012年，圆通全网完成的快件揽收量达到9亿件左右，产值达到130亿元左右。而去年全国快递业务总量是57亿件，圆通已经占六分之一。按照喻渭蛟今年初确定的目标，2020年圆通年业务收入要超千亿元。
同时，圆通被认为正在“超车”申通，抢登民营快递加盟榜首。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此前获得的阿里集团内部一份有关今年6、7月份快递公司市场份额占比变化的监测图表，6月申通虽然以22.73%的占有率盘踞市场第一，但圆通所占市场份额21.37%与申通已经只有1个多百分点的差距。
市场份额激烈争夺的背后，必然难免有加盟商之间的恶性竞争，盘子越大，加盟商的管理更加艰难。“夺命快递”事件已经是圆通继去年航空锂电池事件后，第二次被公开曝光在“收寄验视”环节上犯错，而问题最大的症结之一在于——加盟管理。
老王供职的公司，全名叫做“潍坊市捷顺通快递有限公司”。在向外界介绍自己的单位时，这里的职工一般会说“圆通”。它和此次“夺命快递”事件所涉及的湖北沙洋运通物流有限公司一样，均系圆通速递在全国众多加盟公司的一员。
对于加盟店的数量，圆通总公司在12月21日向央视回应称，圆通目前全国已经总共设有1800多家加盟店。对于加盟店的管理，圆通总公司日前称，全国设有6大管理区域，在每一个大的省会城市，都会下派管理机构，对加盟店实行直接监管。
上市难：加盟模式是最大症结
对于此次涉事的两个加盟店的所在地——山东潍坊与湖北荆门均属于二级城市。圆通总公司也表示，这种小地方的加盟店，的确是疏于管理。对此徐勇认为，因为总部无法对二、三级加盟商形成有效约束，加盟商会各自为阵，并且低价抢夺市场导致恶性循环。
“通过加盟模式迅速铺开网络的圆通，解决了资金问题，但与申通、中通、韵达遇到一样的问题，就是网络配送不稳定、管理松散等。”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表示。早些年，加盟制让民营快递公司实现了快速扩张，但随后加盟在管理与服务质量、品牌上的危害也日渐显现。
有观点认为，民营快递巨头顺丰[微博]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一大原因是它及早地意识到了加盟隐患。从1999年起花了几年时间，将加盟转向直营。而圆通申通等公司则落在了后面。
值得注意的是，在相关媒体的报道中，快递行业知情人士透露，早在两年之前，圆通就开始盘点快递网点资产，进行股份制改革，同时推进管理改革，全网直营率达到了50%。
圆通速递一位高管也曾向媒体表示，IPO工作早在2011年就已开始布局，要力争使圆通速递成为中国第一家民营快递上市公司。喻渭蛟今年5月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也称，圆通的上市计划预计将在2015年~2016年间完成。
多数业内人士认为，虽然目前圆通在全国转运中心城市和十几个省会城市实现了直营，但要完成所有省会城市和二、三线城市的加盟商改造，则需更多时间。有企业快递人士对记者表示，快递公司上市前的直营率必须达到85%以上。即便圆通上市计划已经浮出水面，但还存在诸多难点，加盟模式就是其最大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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