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28日08:02 一财网

  作者 程实

  没有对比,就看不到距离。

  投行工作,让我经常往返于北京和香港之间,两个城市,不光气候、交通、文化和投资者氛围有着巨大差异,就连理想这个关键词,似乎都隐隐带着不同的注脚。又快到毕业季了,我在北京和香港都面试了一些年轻人,闲聊之中,这种隐隐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和清晰。

  两个城市的年轻人,在能力上越来越趋同,简单地说,都十分优秀。无论语言、专业,还是社会适应经验,均呈现出足够的成熟度。然而,能力之外,总感觉气质存在差别。

  尽管两地年轻人都展现出对工作的渴望,都不吝于表达对努力的认同,但渴望和努力的背后,理想的含量却不尽相同。排除个别因素,香港学生大多更显内敛,对工作的渴望之中隐隐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焦虑,理想的成色几乎淡不可见;北京学生大多更显开放,对职业的规划中往往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自信,理想的色彩更加浓重一些。

  是的,我感觉,北京的年轻人更有理想。高房价、强竞争和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中,每个角落都存在生活的苟且,并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梦想着诗和远方。在代表着年轻人所思所想的中国新民谣身上,我们听到的,也往往是对理想的质疑、怀念和淡淡的自嘲。

  唱着理想的民谣歌手,真的很多。几乎不用在脑中搜索,我就能轻易想起赵雷和陈鸿宇,因为他们各有一首以理想为名的歌——《理想》和《理想三旬》。这两首歌很有意思,好似在一问一答,赵雷在歌里撕心裂肺地问:“理想今年你几岁?”,而陈鸿宇隔着一首歌回答:“理想三旬”。一问一答之间,两个人唱出的,都是理想和现实碰撞过后,心有不甘的屈服,带着激情退却的无限唏嘘。据说,《理想三旬》的歌词是网络征集而来,这让它更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陈鸿宇喃喃唱着:“时光匆匆独白,将颠沛磨成卡带;已枯倦的情怀,踏碎成年代;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诗一般的文字,更让人感受到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味道。

  民谣是时代的一声叹息。源自内地的中国新民谣,恰恰是北京年轻人更有理想的有声证明。因为,如果不是更有理想,怎么会那么不厌其烦地吟唱诗和远方?如果不是更有理想,怎么能唱出理想幻灭后的那些感伤?如果不是更有理想,怎么能在伤感和失落中听到羞于启齿的希望?所以,在听了很多很多遍关于理想的中国新民谣之后,我几乎能看到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有些疲惫,眼中含着倔强的泪水,嘴角却泛出一丝微笑。我想,这就是理想被打磨后的样子吧,不再年少轻狂,现实反而让理想变得更加纯粹、坚定和充满质感。

  那么,为什么,北京的年轻人会比香港的年轻人更有理想?我想这是时代使然,周期使然。

  陈鸿宇给他的歌起了个好名字,《理想三旬》。理想何以三旬?因为,30年,恰是中国改革开放已经走过的日子。30年理想和现实的碰撞打磨,让中国的崛起之梦变得更富动感。尽管短期内,经济增速下滑带来了一些困惑,但凤凰涅槃式的结构转型和改革推进,反而让长期经济发展的上升之路更加清晰。而且,这条长周期的经济崛起之路上,经济增速越发让位于经济增长质量,宏观崛起伴随着中产崛起和微观崛起,这给多彩的理想提供了更多绽放的空间。即便理想总是会和现实有着种种冲突,但某种形式的实现总是存在着清晰的希望。

  再看中国香港,经济结构太过单一,缺乏层次和韧性,这让东方之珠的色彩越发暗淡,不仅体现在短期,也体现在长期。

  短期来看,香港经济处于四重夹缝之中:利率跟着美国走,美国利率在上升,香港资本市场的估值空间不断下降;经济跟着内地走,中国经济短期下行,香港经济受到共振;人民币贬值预期较强,资本显得更加躁动;民粹主义抬头,经济稳定性下降。长期来看,全球化的深入让金融体系更加多元,国际金融中心的分布更加分散,特别是新加坡和上海的地位上升,不断冲击着中国香港的区域金融影响力。

  短期和长期均处于下行周期,香港经济就越来越显得结构滞涩、利益固化,这不仅给孤岛主义和民粹主义提供了温床,还缩小了年轻人造梦和寻梦的空间,这恐怕正是香港年轻人越来越少言理想的深层原因。

  在我看来,一切趋势,无论社会、政治,还是人文,都有合理的“经济解释”。经济因素也许不是决定性的,但至少是基础性的。理想,是一个奢侈的词汇,只有在物质丰盈、机会充沛、民族崛起的环境之中,它才会成为一个挂在民谣歌手嘴边的话题。

  当然,无论是唱着理想的颠沛流离,还是理想的怅然有失,能够有理想,不断审视理想和现实的距离,这既是年轻人成长的幸运,也是社会进步的希望。我相信,北京年轻人的理想不会褪色,而随着中国香港和内地的经济融合,香港年轻人也会更加记得理想的模样。

  理想三旬,它可能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但它不仅没有真正老去,还由于岁月的淬炼变得更加充满生机。于中国是这样,于我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

  (作者系盘古智库学术委员)

责任编辑:王琳琳 SF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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