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艳 舒时

　　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翌日，正好是陈德霖担任香港金管局总裁两周年纪念日。波谲云诡的全球金融环境，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一个挑战”。

　　自称“风险意识和忧患意识比较强”，陈德霖上任伊始便一直将“风险、不平衡、不正常”挂在嘴边。他担心，仅是利用如量化宽松的政府资源去支持经济发展，全球结构性不平衡的问题并未得到处理；与此同时，以香港为代表的开放型新兴经济体面临着资金流入、资产市场过热的沉重压力。在内地信贷紧缩的环境下，香港早已成了不少内地企业的融资胜地，内地相关贷款风险问题已成监管重要目标。

　　香港金管局《货币与金融稳定情况半年度报告》显示，香港银行对非银行类客户的内地相关贷款总额，由2010年年底的1.62万亿港元，增至今年6月底的2.03万亿港元，半年增加25%，占香港银行总资产比例从11.6%上升至13.3%。

　　第一财经日报：你提到从量化宽松第一期开始，给香港带来很多流动性的压力。但我们注意到，香港银行从今年上半年开始，不论是港币还是外币，在存贷比上提升都特别快。现在看来是不是流动性反而在抽紧或者在减少？

　　陈德霖：是的。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下半年流进来挺多资金，但是2010年到2011年还没有一些大规模的流进流出。我们的存贷比是上升了，因为从去年到目前，都是存款增加速度追不上贷款速度。在香港银行体系里面，港元和美元的贷款需求一直强劲。去年香港的银行贷款上升是28%，今年上半年也是差不多这个速度。

　　今年4月我们已经发信给香港银行业，提醒去年和今年信贷增长挺快，要求银行检讨今年业务扩张计划，主要包括业务的类型、性质还有银行怎么去管理信贷风险和流动性风险。去年贷款增加那么快，今年上半年也是同样的速度，我们感到关注。但要明白，香港的银行是从很低的一个比例开始的。去年香港银行美元的存贷比是32%，这是非常低的水平。去年美元存贷比上升较快，今年上半年也很快，从30%多追到最近的64%。从其他金融市场来看，64%的存贷比例不是很高。

　　日报：去年以来，内地企业在香港贷款港币和美元的增速非常快。此前你曾提到要注意针对内地贷款的信贷风险。是不是来自内地的融资改变了本来香港资金比较宽松充裕的情况？把资金给抽走到内地去了？怎么评估内地相关贷款对香港银行体系的风险？

　　陈德霖：你这个问题很好。去年我说过有强劲的贷款需求，不光是本地，有很多是来自内地的企业，他们向香港银行贷款，贷款主要的币种是美元，有些是贸易有些是其他用途。由于内地宏观调控，到香港借美元变得吸引人。我们去银行看过很多次，这么快的增长，有没有因为客户敲门问银行借钱就把钱放出去，没有好好地把关？

　　我们去银行了解到的是两种情况。一是很多内地客户跟香港银行内地支行有往来，将在香港银行内地支行的人民币存款作为抵押，来借贷港元主要还是美元。看信贷风险主要是还款的能力强不强，这一类的贷款如果不还钱，可以收回人民币抵押品，基本上是非常好的一个风险管理的措施。

　　第二种，一些企业基本上跟香港的银行原本没有业务关系，过去一直以来是跟内地银行有联系。由于香港的美元贷存比例原是31%，很多美元放在这里没有地方去，香港的美元借贷条件吸引，所以由内地银行做担保进行内保外贷，客户跟香港银行借美元，还不了钱由内地总行担保，这都是信贷风险保护的一些措施。

　　总的来说，对内地非银行企业贷款，在去年是香港银行贷款的主要动力，今年上半年也是如此。去年全年内地非银行相关的企业贷款全年增加了4400亿港元，今年上半年增加了2880亿港元，约30%的增速和去年差不多。

　　日报：港元的存贷比攀升得更高，已经到了84%。

　　陈德霖：香港是以港元为本的经济体系，港币存贷比去年年初是69%，相对来讲不是高的水平，但是现在到84%我们很关心的水平了。

　　我们告诉银行，住宅和商业楼宇的按揭首付要多一点，买楼的时候要求比较严格，还款的能力要求比较严格。(注： 金管局已进行四轮楼宇按揭收紧措施)除此以外，我们对银行还有要求。香港有不同类型的银行，包括本地零售银行和海外银行成立的子行，用存贷比率量化的一刀切方法不太稳妥。因此我们分别跟个别银行研究他们的业务计划，包括存款的增长情况以及业务扩张是不是有空间去调整，这些都仍在不断进行中。

　　日报：你刚才说存款追不上贷款，是否看到有资金流走的迹象？

　　陈德霖：短时间的资金流进流出是有的，基本上还没有大规模资金流走情况。比如说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有6000多亿港元约800亿美元的资金流进香港港元体系，目前这块还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