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复苏是中国拉动"之说言过其实

　　商学院院长访谈

　　———访华东师范大学商学院院长黄泽民

　　现在有人说日本的经济复苏是中国拉动的，在我看来，中国的出口对日本经济增长有部分影响，但也没有大到那个地步。日本以前曾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直到今年才 成为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但日本还有其他很多经济合作国家，像美国，欧洲各国等，日本国内需求的上升才是日本经济复苏最根本的动力

　　华东师范大学文科大楼9楼就矗立在幽幽荷塘旁，这正是商学院的办公室所在地。现在正值暑假，烈日当头，学校里一般院系已经停止工作，可是商学院里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华东师范大学商学院院长黄泽民在接受记者采访之前刚刚结束一个会议，记者等待不多时，他便微笑着出现在记者面前。他理着小平头，身穿T恤衫，50多岁的年纪，一见到记者，便握手打招呼，态度谦和，平易近人。

　　1993年、1997年黄泽民两次作为高级访问学者到日本进行交流访问，并在2002年12月受聘为华师大终身教授，主要研究国际货币经济学、国际金融、货币与金融理论，对日元、美元汇率关系很有研究。记者从黄泽民熟悉的日本经济开始了这次采访。

　　记者：最近日本的经济有所复苏，整个上世纪90年代日本也出现过几次经济复苏，但是很快就又陷入低迷状态，你认为这次能持续下去吗？影响日本经济的金融系统现在发展如何？

　　黄泽民：我不赞同许多媒体上说的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如何如何危险，还有1997年的经济动荡，媒体动不动就给人家扣上经济危机的帽子，其实日本经济在1997年之前的发展还是可以的，到1997年秋天才真正开始衰退。当时银行危机十分严重，不是一家银行的问题，是整个金融体系的问题，1998年以后日本银行开始重组，整顿整个金融体系。现在日本的金融体系有了根本性转变，更具有竞争力，不再像过去那样威胁着日本经济的发展。

　　但是，首先，新的金融体系要适应和不断消化旧体系的遗留问题，譬如不良资产；其次，日本经济已经是成熟的市场经济，那么就会有周期性的变化，同时它有先天缺陷，国内市场狭小；再次，现在国际环境也改变了，不再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了，那时其他国家忙打仗忙革命，现在大家都在发展经济，日本现在面临的国际竞争十分激烈，至于它这次复苏能不能持续下去，要做定量分析。

　　记者：那么中国在这次复苏中的作用如何？有人说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为日本出口的增加创造了有利环境，日本的经济复苏是由中国拉动的，对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黄泽民：虽然中日政治关系不是很理想，但是经济联系是很密切的，这是由微观经济主体决定的，他们来华投资能获得利益。现在有人说日本的经济复苏是中国拉动的，在我看来，中国的出口对日本经济增长有部分影响，但也没有大到那个地步。日本以前曾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直到今年才成为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但日本还有其他很多经济合作国家，像美国，欧洲各国等，日本国内需求的上升才是日本经济复苏最根本的动力。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确实对日本经济有影响，但是说日本经济复苏是中国拉动的恐怕言过其实了。

　　记者：目前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为日本经济发展创造了条件，但是其中有一些行业过热却影响到了中国自身经济的健康发展，国家近期采取了一些宏观调控的措施，您怎么看待这次宏观调控的效果？

　　黄泽民：我个人感觉，这次宏观调控是非常正确的，但是，时间上稍稍慢了半拍。如果这次宏观调控在去年6、7月开始，效果可能会更好。虽然当时“非典”刚刚过去，但是钢铁、电解铝(finance.sina.com.cn/futuremarket/lv.html' target=_blank>资讯 comment.sina.com.cn/cgi-bin/comment/comment.cgi?channel=cj2&newsid=31-121-3&face=&style=1' target=_blank>论坛)、房地产这些行业并没有受到影响，当时它们的投资已经过热，当时就应该调控。

　　谈到中国宏观调控，就要讲讲我们的手段。目前中国经济正在转轨，还十分不成熟。如果在美国，宏观调控可以非常市场化，就用利率调节，可是在中国不一样，我们的体制不成熟，地方行政力量还很大，我们要用不那么市场化的手段来调整部分过热的行业。同时，我觉得宏观调控不用全面收缩，应该选择性调控。国家应该判断，现在是全面经济过热，局部过热，还是行业过热，然后针对具体问题提出具体解决方案，不要搞一刀切。

　　无论是全面收缩还是选择性收缩，都会影响一部分行业、地区一些人的利益，不能因为他们叫了喊了，我们就退却了，中央自己要判断，动手之前要充分调查，然后对症下药。如果损害了部分人的利益，宏观调控就要停止，那么物价上涨损害了那么多低收入人民的利益，他们找谁说呢？

　　现在中央说此次宏观调控初见成效，有一些行业资金开始紧缺，投资过热有了缓解，但是因为当初调控的具体目标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只知道是平抑物价，缓解投资过热，那么物价到什么水平才是合理的,怎么样投资算过热,我们都没有一个数据,所以我们看到物价上涨趋缓,就可以认为宏观调控初见成效了。

　　记者：谈了这么多当前热点的金融问题，下面要谈到商学院的教育，这对于经济的发展也是十分重要的，您认为商学院教育中应该注意些什么？华师大的商学院有什么特色？

　　黄泽民：中国商学院教育有自身的特殊性，国外商学院历史悠久，有延续有传承，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才有商学院出现，之前只有经济学院。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各个大学纷纷开始组建商学院。现在一般综合性大学设有两个学院，一个经济学院，一个管理学院或者叫商学院，两个是分开的。

　　华师大的国际金融基础比较强，早在1981年时就向教育部申请了世界经济的博士培养点，1993年成立了国际商学院，后来组建成了商学院。与其它综合性大学的商学院不同的是，华师大的商学院涵盖了经济学和管理两个方面的教育，就学科发展来说，这样的组合是有利的。商学院教育如果脱离经济学理论的基础，那么培养出来的人才就会是短视的，但是如果只有经济理论没有管理上的教育，又会导致理论脱离实际的错误，这两个方面是不能分开的。

　　优秀的工商管理人才需要有深厚的经济学知识为基础。现在国内气氛普遍比较浮躁，以成败论英雄，一个人赚大钱了就是成功人士，然后媒体就会邀请他对经济进行评论，可是大多数这样的人对于经济理论是一窍不通的，只会乱说一气。萨缪尔森曾经说过，经济学比其他学科都要麻烦，不懂化学的人不会谈论化学，可是不懂经济的人往往对经济大谈特谈。

　　所以，我主张，学工商管理一定要学经济理论，要了解微观经济的影响，不要乱说话。举个例子来说，1998年6月时，日元对美元的汇率跌到了146，汇率对于企业成本有很大的影响，这时候公司管理层就应该关注汇率的变化趋势，以此来制定公司发展计划。

　　那时候大多数媒体还在唱跌，我就在媒体上预测，到1999年年底的时候，汇率会回到100，果然，年底回到了101。这不是随口乱说，是在对美国、日本宏观经济背景了解的基础上，根据经济理论研究出来的。总的来说，就是管理教育和经济学教育是互相依赖的，在商学院教育中两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