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银行的中国生意 500亿元人民币的静静守候

　　本报记者 张宏 李利明 北京报道

　　6月，流金铄石，平安保险21亿美元IPO登陆香港。地产大亨李兆基、郭炳湘等富豪斥资数亿购买平安股份的举动，在这个炎热的都市中掀起了阵阵躁动。

　　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是汇丰给了投资者强烈的期望。”国泰君安研究所保险分 析师戴祖祥说。

　　从2002年10月斥资46.8亿港元入股平安保险，到2004年6月再度出手12亿左右港元成为平安第一大股东，汇丰在平安保险上做了一笔如此划算的生意。这家拥有139年历史、总资产超过1万亿美元的国际金融巨头总是像一头虎视耽耽的巨兽，“保守地做出投资决策，然后耐心地等待最后的巨额回报。”

　　“中国大陆仍是集团关键的长期增长领域。”汇丰控股2003年年报说。在这份长达384页的报告中，“中国大陆”的字眼高度频繁地出现了28次。这种关切代表了汇丰500亿元人民币的投资，影响着6600亿的金融资产。

　　“谁也没有想到，汇丰在中国的业务短短四年时间竟扩展到如此规模，这是值得中国金融业高度重视的。”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王元龙感叹道。

　　平安生意

　　投资银行家们或许正艳羡地暗地里计算汇丰在平安保险这笔生意中有多少进账。

　　2002年10月，汇丰控股通过旗下的汇丰保险斥资46.8亿港元(按港元兑人民币1.06：1的汇价折合人民币49.6亿元)以每股20元人民币的价格购入平安保险4.933亿股股票，占总股权的10%。2003年末，平安保险实行1：2拆股，汇丰的购股成本随之降为10元。

　　依据平安保险的IPO参考价格区间为每股9.59港元到11.88港元，汇丰持有的股票账面价值达到47.3-58.6亿港元，账面获益5300万-12.508亿元。

　　事实上，不论IPO最终价格如何，汇丰的这笔投资都很安全。根据入股时的协议，若IPO价值低于汇丰入股价格，平安须向汇丰支付现金或者红利来弥补差价，而汇丰须将获得的现金用于购买IPO的增发部分。为此，汇丰将至少斥资12亿港元购买平安股份，使最终持股回升到总股本的9.9%，成为第一大股东。

　　除股价增值外，汇丰还分享了平安保险的每年利润。从2002年最后两月算起，汇丰10%的股权可从当年20.2亿元利润中分成3400万元。2003年平安利润为23.2亿元，汇丰获益2.32亿元。对于未来两年，市场平均预测今年平安的利润为28.2亿元，2005年增长到37.3亿元，则未来两年汇丰的账面收益约是6.4845亿元。

　　再次则是承销收入。如同汇丰入股平安时高盛与摩根士丹利作为财务顾问的做法，肥水不流外人田，汇丰理所当然地成为平安的承销团四成员之一。国际上承销费一般为筹资额的2.5%-3.5%，取中国人寿当时3%的均数，则汇丰与其他三家投行共同分享5.22亿元人民币的承销费，汇丰扣除成本等前的毛利约在1.3亿元。

　　至此，汇丰在平安生意上的收益已经了然。在总计投入(包括对平安银行的1350万美元投资)63.44亿元投资后，不计平安银行的盈利，至2005年末三年有余时间内，汇丰的收益将至少达到10.2亿元人民币，资本回报率为16.5%，外加国内第二大保险商的最大股东地位及一张宝贵的银行牌照！

　　混业布局

　　身材高大的汇丰控股董事艾尔敦在频繁访问中国大陆时，喜欢提及的一个数字是：在一项北京、上海、广州三地进行的调查中，汇丰是在华知名度最高的外资金融机构，90%的受访者表示非常熟悉汇丰这个名字。

　　这家国际金融巨头对中国金融领域的渗透已经如此之广泛，使得少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全貌。

　　从2000年5月汇丰中国业务总部迁址上海浦东、成立“汇丰驻中国总代表处”以来，短短四年时间，汇丰银行在国内已经拥有了十家分行，2003年的利润达到3.247亿元，与2002年相比，增长率高达108%，总资产也已从2002年的191亿元增长到322亿元。

　　2001年12月，汇丰银行斥资5.17亿元收购上海银行8%的股权，在2002和2003年两年分享了1.764亿元的利润，投资回报率达到34.1%。上海银行的总资产达到1930亿元。今年4月，由汇丰62%控股的恒生银行以17.26亿元的价格收购兴业银行15.98%的股权，成为其第二大股东。兴业银行总资产为2563亿元。

　　汇丰于今年2月还成为首个获准参与中国债券市场承销的外资金融机构。尽管单笔交易佣金或许非常少，但每年数千亿的发债规模决定了汇丰的潜在利润将非常丰厚。

　　同时，汇丰也是第七位获得QFII资格的国际金融机构，QFII投资总额为1亿美元，它同时也是具有QFII托管资格的境外机构。

　　而在投行业务方面，尽管至今未能获取大量并购和IPO的业务流，“但从今年开始，汇丰银行将向中国市场投入更多财力和人力。”汇丰银行企业银行、投资银行和市场部联合主管欧智华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说。

　　除了平安保险外，汇丰还通过其子公司汇丰保险经纪公司出资384万元人民币与两家国内企业合资成立北京汇丰保险经纪有限公司，持股24.9%。对于落后于其他国际竞争对手的投行和基金领域，汇丰也多次表示正积极筹划，适时进入。

　　“在全球的任何地方，汇丰都承诺要成为一家local bank(本土化银行)。他们在做投资决策时是非常保守的，一旦投资了就是长期的承诺。因此，他们对中国的投资是长期性、战略性的，希望在中国还没有实行混业之前先占据要地，搭建好平台，建立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光大银行一位长期研究金控模式的资深分析师说。

　　“他们在中国是通过不同的业务部门，对不同的金融领域进行投资，从而绕开了中国目前尚未完全放开的金融混业监管。从法律框架上看是合法的，从实质上看则已经搭建了一个金融超市般的服务平台。”

　　中国策略

　　对于不熟悉汇丰的老外来说，汇丰的英文名字Hong Kong and Sha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 Limited很容易被误为是一家亚洲公司。

　　“虽然总部位于伦敦，是一家全球性的金融机构，但汇丰一直具有浓厚的亚洲色彩。它创建于香港和上海两地，总部曾长期驻扎在香港，从情结和实际业务来看，都和亚洲的香港、大陆的大生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里昂证券北京首席代表孟怡说。

　　这种亚洲色彩注定了汇丰会比其它金融巨头更多地侧重中国投资。在分析其投资策略时，艾尔敦曾表示，“现在我们在中国主要有两个同步进行的投资方案，一个是以汇丰的名义开展业务，汇丰完全控股；另一个是找合作伙伴。”

　　“这是在中国目前监管框架下的权宜之计。”该光大银行人士说，“从美国及全球其他地方的投资看，汇丰总是强调控股地位。他们很多时候不是花现金去收购其他公司的股权，而是通过股票置换，或是剥离不需要的资产，来换取一些股权。”

　　对上海银行的投资是例证之一，在参股大银行尚不可能的情况下，资产优质的中、小银行成为汇丰的最好选择。“现在只是第一步，先小额入股。将来法规放开后，汇丰会加大自己的股权，成为最大股东，并使参股银行成为其全球成员之一。”曾长期参与金融业务的安永会计师事务所中国业务开拓总经理李港卫说。

　　但在参股多家银行之后，是否存在利益冲突的疑问逐渐显现。以银行卡业务为例，汇丰已经和上海银行联名发行了信用卡，而平安银行未来的发展重点也是发行贷记卡和借记卡，汇丰亦不排除今后自行在国内发卡的可能。而上海银行与汇丰上海分行同处一地，直面竞争似不可避免。

　　“这不会存在利益冲突。”李港卫认为，“汇丰一直是非常注重零售金融服务的。在香港，他们购并恒生银行以后，增加了许多网点，也没有形成冲突。这关键在于零售市场的潜力是非常大的。当持股比例上升到一定程度后，汇丰将会对旗下银行业务进行整合，来避免直接竞争。”

　　影响力

　　此外，汇丰的政府公关技能也是卓越不群的。“去年12月我们购入了上海银行8%的股权。除了成为第一家获准投资中资银行的外资商业银行之外，我们也成为——事实上是如此——上海市政府的合作伙伴，因为它是上海银行的主要股东。”2002年4月25日，艾尔敦在纽约香港协会早餐会上演讲时说。

　　而《华尔街日报》也认为，率先获得中国债券市场承销商资格，再次印证了银行与中国政府的良好关系。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这种与当地政府的良好关系都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汇丰有信心将如此巨大的投资注入中国。粗略地计算，汇丰在中国的总投资额已经接近500亿元人民币，与其相关的金融资产(包括参股企业的资产额)更达到了6600亿元人民币。

　　尽管汇丰在国内的许多金融机构中参股比例并不高，但汇丰的潜在影响力尤如其英文名称中的香港和上海在中国的金融地位那般日益上升和稳固。知情人士透露，“在入股平安之后，汇丰的影响力就不仅限于其10%股权所能代表的程度。平安内部的许多政策，包括去年精简内勤、提升管理水平及此番上市的定价，汇丰都非常强势。”

　　直至最近，汇丰意欲参股国内第五大银行——交通银行的消息也已传出。据媒体报道，汇丰有可能出资20亿美元收购15%的交行股权。设若成功，此交易将成为亚洲今年最大的购并案之一，也是在华外资银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宗收购案。这将使汇丰在华投资总额上升至近700亿元人民币，关联资产更是急剧暴增至1.56万亿元。

　　“汇丰的投资额及影响力非常巨大，且分散于各个金融领域，而国内没有哪个金融机构有这么宽的渗透度，这对于国内金融机构来说，存在相当大的竞争压力。”王元龙说。

　　但该光大银行人士却认为，“汇丰的各项投资都是目的明确的，或是为了提升股票价值，或是为了改善资产负债表，而不是紧盯着哪个竞争对手。在目前的态势下，汇丰灵活的机制、先进的技术都不是四大国有银行可以相提并论的。若说汇丰在华的竞争对手，恐怕只有花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