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
胡泳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经济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银行、工厂、监管市场的法律法规、分配制度、发电机,等等,这些都与经济有关,是形成“经济”这一概念的众多要素。看似这些要素是不等质的,但按照布莱恩·阿瑟给技术所下的定义,技术是一种目的性系统,那么以上这些要素都可以视为技术。也就是说,无论经济多么复杂,它都是由技术的相互作用所导致的。
然而,如果要分析这个作用是如何发生的,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它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相加,而类似于化学意义上的反应,阿瑟将此称为:“经济是技术的一种表达。”就像是勃朗宁说的那句话:“从三个音阶中所构造出的,不是第四个音阶,而是星辰。”经济就是那个星辰,至于音阶怎么就导致了星辰,这不是因果关系的逻辑,而是混沌的。
既然经济是技术的表达,那么一旦有一种新的技术进入经济,整个经济体就必得做相应的调整,这一调整更新了原有的经济,使经济不断变化、不断发展。举个例子,纺织机械诞生于18世纪的英国,代替了以手工作坊为基础的生产方式。我们可以看看,加入纺织机械以后,经济发生了什么变化。
当时纺织都是在家里做的,是散工。新机器被发明出来之后,它就潜在地要求比家庭手工作坊更大规模的组织,也就是说,纺织机械提出了它的需求。于是开始产生纺织工厂这样的组织,工厂实际上也是一种技术。新机器召唤出了新技术。而工厂这一新技术提出了快速调集大量劳动力的需求,当时的劳动力大部分来自农村,工厂附近需要有住的地方,才能把劳动力聚集,于是就有了住房建设。工厂、工人、住房,这些共同导致一个工业化城市的生长,一套新的社会组织方式就出现了。同时,工厂的劳动者有很多是孩子,当时工作条件也很差,这又带来了改革的需求,需要用一定的法律制度来保护工人的安全,因此劳动法诞生了。劳动法也是一种技术。工厂的人相对乡村的人更容易组织,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他们联合起来形成工会,于是工会出现了。若干年后,工会发展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政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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