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艺术权力榜”

杨小彦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

我曾经撰文批评“艺术权力榜”，以为这是典型的市场推广行为，背后运作的正是资本。

我的理由是，艺术作为一种精神活动，本身应该不设限，其目的在于鼓励与推动人的自主创造性的生长，让人的主观能动性能够得到正常的发挥。当然，这样一来，艺术就不免有所冒险，有所出格，有所胡来，有所犯忌。更重要的是，在花样翻新的样式面前，人们对于艺术的判断可能会因此而出现某种混乱。这是事实，是二十世纪以来现代主义和当代艺术发展所经常出现的状况。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不必大惊小怪。

我想起哲学家罗素写于1912年的《自由之路》，在这本著作里，罗素专门讨论了现代艺术特有的胡闹，以为一个宽容的社会必须、也应该学会容忍像疯子一样的怪异诗人和艺术家，他们的行为背离人情世故，趣味极端出格，说话偏激夸张，形容嚣张离谱，但只要不违背法律，社会就应对此予以容忍与理解，甚至有所接受。罗素强调说，因为正是在这样有所胡闹的行为中，可能正包含着人的某种无限的创造力，如果过于强横霸道地加以阻止，可能会损伤创造力本身的顺畅发挥。

我没有验证过罗素的艺术趣味究竟如何，通常来说，我相信他的趣味应该是偏于保守的，这既和他的出生与教养有关，更和他积极、温和与理性的社会立场有关，否则他不会把艺术家和诗人形容为“疯子”，以为大凡从事这一行当的，不是梵·高就是蒙克，要不就是拜伦，大好年华要不就自行了断宝贵的生命，要不就经常出入精神病院去疗治和吃药。

这个例子告诉我们，评价艺术不容易，顺从当下趣味，过一段时间就会出错，因为趣味变了，原来的不受欢迎的变成了被追捧的对象，原来声名显赫的，却发现不过如此耳耳。艺术史上类似例子可谓多不胜举。正因为如此，在艺术领域随便排座次，容易成为笑话。

明白这一点，就知道所谓“艺术权力榜”，人为地在艺术界分出个三六九等，只能是一种典型的资本运作，其目的正在于市场，至少是想通过权力去左右市场。所以，“艺术权力榜”的正确名称应该叫做“艺术资本权力榜”，和真正的艺术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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