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能力圈的问题不是问题

　　□金学伟 

　　提出问题、定义问题、聚焦问题的能力是最重要的专业能力。

　　准确地提出问题，能把我们导向正确的方向。所谓“问题导向”，就是这个意思。

　　准确地定义问题，能使我们准确地把握系统边界——我们究竟要分析什么，是系统的哪个局部、哪个子系统，不牵丝攀藤、旁枝横溢、胡子眉毛一把抓。

　　聚焦问题的能力，就是把分析的边界准确地限定在当前正在研究的问题上。头痛就该医头，脚痛就该医脚。是肝的毛病就该先把肝诊断清楚，对症施治，不能轻轻一按，粗粗一看，肝的问题没弄清楚或搞不清楚，就说你全身都有毛病，肾也不好，血压也偏高，体质太虚。

　　聚焦程度越高，解决问题带来的收益越大。比如上周我们说的“熊市结束的条件有哪些”，不如“促使熊市结束的条件是什么”来得好。因为前者过于宽泛，会把我们引向普遍真理、一般原理、学理，让我们在无意间趋向完美主义、本本主义，罗列出一二三四五……根本无法在现阶段实现的条件。

　　而“熊市结束的促发因素是什么”则能使我们把目光聚焦在“特殊的这一波”上。理论总是带普遍性的，建立在归纳和演绎基础上，而我们面对的却总是特殊的这一波。所以，“有哪些”会把我们导向学理，只有“是什么”才能把我们导向当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立足现实，把握当前。

　　市场分析的过程就是一系列设问的过程，投资过程就是解答一系列问题的过程。好的问题总能帮我们直击核心，直击本质，直击当前，聚焦特殊的这一个，而不是泛泛而谈，同时不超越自己的能力圈范围。

　　很多让我们心神不宁、倍感困惑、举棋不定的问题其实都可以通过正确的设问来解决。而且以我的经验，绝大多数让我们纠结的总是下列几个问题。

　　是牛市还是熊市？萨缪尔森说，做一个经济学家是简单的，只要会说供给和需求。换言之，做一个投资者是简单的，只要会说牛市还是熊市。又或者像威廉·欧奈尔说的，投资者要把90%的精力放在重大顶部和底部判断上。再换言之，除了重大顶部（之后就是熊市）、底部（之后就是牛市），其他的都没必要花太多精力去关注。

　　何为牛市，何为熊市？或者说，牛市的特征是什么，熊市的特征是什么？一旦我们把思考引向这个方面，就可以很轻松地归纳出一些具有普遍性的特征：牛市的主流方向朝上，熊市的主流方向朝下；牛市能涨的股票多，熊市能涨的股票少；牛市顶在顶上，熊市底在底下；牛市中的下跌时间短——日线级或周线级，很少有月线级的，熊市中的下跌时间长；牛市超买之后还会超买，熊市超卖之后还会超卖；牛市看涨容易看跌难，熊市看跌容易看涨难；牛市中的回调带有随机性，三次预测下跌准一次就算高手，熊市则相反；牛市风水轮流转，这轮不涨有下轮，区别只在时间早晚幅度大小，熊市错过了一轮就错过全部；牛市买进机会少，卖出机会多，熊市卖出机会少，买进机会多；牛市就是不断挑战高价，熊市就是不断挑战低价；牛市对利好敏感，对利空麻木，熊市对利空敏感，对利好麻木；牛市看个股基本面，“做什么”重要，“做得怎样”不重要，熊市看个股基本面，“做得怎么样”才是重要的。

　　一旦把问题导向“牛市还是熊市”，导向“何为牛市何为熊市”，基本的倾向就清楚了——牛市以追求盈利为主，熊市以规避风险为主；牛市重个股轻大盘，熊市重大盘轻个股；牛市买进宽标准，卖出严要求，熊市买进严要求，卖出宽标准；牛市多寻找战机，少研究大市，熊市多研究市场，多养精蓄锐；牛市测算上涨目标，在高中低三个选项中要尽可能选高的，熊市则尽可能选低的，至于中途可能会出现变故，可用观察判断系统来解决，这样的好处是可避免作茧自缚，过于谨慎……

　　投资就是和不确定性打交道。有些不确定性可以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除，比如2440点是底吗？处在2440点的位置上时它是不确定的，但随着2018年11月19日2703点被突破，它就变成确定性的低位。有些不确定可以通过模型，在理论上加以消除。有些不确定即使在理论上也无法消除，是系统自适应自演化的结果。比如，本轮牛市的最高点在哪里？它的第一波会到什么位置终结？第一波结束后是宽幅震荡调整，还是高位横盘整理？类似这样的问题，就超出了我们能力圈范围。

　　投资就是承担相应风险，获取相应的收益。哪些风险是必须要避免的，而且可以避免的；哪些风险是必须要承担的，是投资的一部分，而且穷尽人类的智慧，也是无法避免的。这种超出能力圈的问题实际上已不是问题，而是我们必须承担的一部分。否则，我们就总会处于进退维谷、首施两端、心神不宁的纠结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