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窟埋身近千年

一户农家地窖的坍塌“塌”出一件稀世珍宝。它以一身的低调奢华展现着瓷器的精湛工艺

北宋有五大名窑，“汝、钧、官、哥、定”，其中汝窑居首，民间更有“纵有家产万贯，不如汝瓷一片(件)”的传说。据2015年北京故宫博物院最新统计，目前存世的汝官瓷为92件。河南博物院院藏的汝窑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河南博物院“九大镇院之宝”之一。

这件文物不仅工艺精美，而且“身世”坎坷。

汝窑因产于河南汝州而得名，有民窑和官窑之分，始烧于唐朝中期，盛名于北宋。随着“靖康之难”汝官窑窑空烟冷、技艺遗失，一代名窑如昙花一现般只烧造了短短20余年。宋代汝官窑究竟在何处？这个问题始终令考古工作人员魂牵梦萦，却从来没有人会把这问题和农民家的地窖联系起来。

1986年，平顶山市宝丰县清凉寺一位农民家的红薯窖突然垮塌，露出一件完整的汝瓷器。这件瓷器经鉴定，竟然是汝官瓷作品！这个坍塌的红薯窖开启了一段考古的新时期。从1987年至2014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清凉寺村进行了十多次考古发掘，清理出大量汝瓷器、窑具标本及窑炉、澄泥池、作坊等遗迹，消失了近千年的汝官窑窑址，终于大白于天下。

汝官窑系属贡御窑，即官方置场订货的贡御窑厂。通常由管理皇帝日常生活的“六尚局”的属官挑选出合格的供宫廷使用，剩余产品还可以出售。这件汝窑天蓝釉刻花鹅颈瓶高19.5厘米，口径5.9厘米，底径8.2厘米，1987年出土于河南省宝丰县清凉寺汝窑址，是目前考古发掘的唯一一件完整的天蓝釉汝官瓷。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赵青云说：“它是被窑工挖坑私藏的——就在一个小坑里，竟然出土了7件汝官瓷，件件都是汝官瓷中的佼佼者。”或许是为了躲避战火摧残，或者是为了日后重新制作汝瓷时能够参考，老窑工们小心翼翼地挖了一个坑，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它埋了起来，谁知一埋就是近千年！

自宋真宗以后，百年无事，经济繁荣，皇室的文艺情趣也由原来的富贵张扬转而追求温润内敛。当时定州白瓷虽为御用，但却因其光芒耀眼而被皇室所弃用。汝州青瓷却以其“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的独特魅力，独领风骚二十余载，成为一代名窑。

这件瓷瓶敞口细颈，腹部浑圆饱满，下有圈足，圈足底部有芝麻钉，整体器型规整，线条柔和，宛如少女般端庄婉约；瓶身以刻花工艺装饰，长颈及腹部刻有清雅脱俗的折枝莲花纹；釉料中加入适量的玛瑙末，釉质温润如玉，在放大镜的观察下，釉中气泡稀疏，寥若晨星；釉层略有开片，细碎的冰裂纹犹如蝉翼般轻薄；瓷瓶通体施天蓝色釉，恰如雨过天晴后的清新自然。

书画皇帝宋徽宗笃信道教，清雅含蓄的天青色彰显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人文精神，为王宫贵族、文人雅士所倾心，曾有“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的传世佳句。

汝瓷釉色“天青为贵，粉青为尚，天蓝弥足珍贵”。汝瓷釉色的形成，除配方外，在烧制过程中还需要窑位与火候恰到好处，古时就有“造天青釉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就算今天化验出配方烧出了天青色，也不能与当年的“天青色”同日而语，更别说天蓝色了。河南博物院收藏的这件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唯一一件经考古工作者科学发掘的天蓝釉且刻花的汝官瓷，其珍贵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汝窑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现已安家于河南博物院。在聚光灯下，它依然从容淡定、宁静安详。它用低调而又奢华的目光注视着来往参观的观众，无声地述说着它那传奇的身世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