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05日15:52 一财网

没了弟弟的资助,糟糕的哥哥梵高还能成为天才吗?

奥拉夫·维尔苏斯

编者按:人们往往会对拍卖行、画廊的某些艺术品的身价感到惊奇,为什么一幅画能卖这么贵?谁在给它们定价?

阿姆斯特丹大学社会学系助理教授奥拉夫·维尔苏斯在《艺术品如何定价》中,明确提出,比艺术品的价格更值得探究的,是制定它的过程——它体现的是艺术家、画廊老板、拍卖行、收藏家等艺术交易参与者的角色和相互关系,从中可以窥见艺术市场特殊的游戏规则。

作者近距离观察了纽约和阿姆斯特丹艺术市场中,文化和社会的真实联系,访谈了几十位艺术品商人。在这里,价格的变动不完全受供求关系影响,获取利润也不是艺术品商人的唯一诉求。如何巧妙地处理好这些关系,才能为艺术品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价。

经授权,第一财经节选部分内容分享。

在他的有生之年,文森特·梵高连一幅画都没有卖掉过。梵高既不能用他的作品养活自己,又不愿意让其他的工作影响自己的创作。幸运的是,他有一个慷慨资助他的弟弟。从1880年代初梵高开始痴迷于艺术创作,到1890年他离开人世,提奥·梵高(Theo van Gogh)每月一次或两次给他寄去50、100或200法郎的生活费。

乍一看这种金钱资助的性质是简单明了的:它是在著名的巴黎古比尔(Goupil)画廊做助理、生活宽裕的提奥给他明显赤贫的哥哥的无偿赠予。这一赠予体现了兄弟之间的关心,看起来没有理由要求回报。文森特显然在要求更多金钱时没有感到不安,当提奥推迟寄钱的时候也是如此。文森特在给他弟弟的信中多次写道,“谢谢你的来信和你附在信封里的50法郎钞票”,提奥的这种做法已经成为习惯。确实,时至今日,多数艺术家仍然试图依靠他们的配偶、亲戚或亲密朋友的资金支持来继续从事创作。他们都是昔日那些著名的艺术保护人的后继者,尽管他们名不见经传。

然而,通过查阅更多梵高写给他弟弟的信件,一幅更加复杂的画面慢慢浮现出来了。金钱资助是兄弟俩经常激烈争论的话题。这使得梵高在不少时候一再地改变他对这种金钱资助关系的定位。首先他肯定没有把弟弟的资助想象成不需要任何回报的自愿的给予。相反,梵高意识到他欠弟弟的人情债越来越多,可能已经超出了个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从他的信判断,他获得的资助越多,他感受到的内疚和依赖就越多。这种赠予甚至限制了他的私人生活。一个很明显的例子,1883年梵高在海牙与一个妓女相好,提奥来信谴责这种看起来放荡的关系,要求梵高与妓女一刀两断。怀着愤懑,梵高回信道:“金钱的缰绳攥在你手里,让我发现只有遵守你的要求才‘符合我自己的利益’。”

在1884年2月1日梵高从荷兰村庄钮南(Nuenen)写给在巴黎的弟弟的信中,他决定不能允许这种人情债(以暗示的口吻提到)再增加下去了。因此他建议提奥开始购买他的作品,并且坚持说:“我可以考虑从3月份起,让你寄给我的钱都变成是我自己挣来的。”尽管交易的实质并没有改变多少(梵高过去也给他弟弟寄去自己的画),他却将弟弟的资助由赠予重新定义为补偿,他提议与他弟弟进行一种市场交易。提奥现在要为他得到的艺术作品支付一个价格,以补偿哥哥的劳动。

1886年初,当提奥因为要应付一些债主的债务而推迟了生活费的支付,梵高愤怒地给他回了信。这时,对这一金钱资助的另一种定义出现了。梵高此时已经既不将其看成是赠予,也不看成是补偿,而看成了一种应得的权利。提奥不光欠债主的钱,也欠了他的,梵高写道。而他与那些债主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也是提奥的朋友。梵高继续了他连篇累牍的指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作画是多么辛苦,找到一个模特是多么困难,绘画的材料是多么昂贵?……我必须创作,而创作必须保持持续不断地工作,必须心境沉着、当机立断、没有迟疑。”因此梵高声称他有权利为他的艺术劳动得到报酬,不管他的作品经济价值如何,也不管他弟弟是否手头拮据。

不久以后,提奥恢复了给梵高的汇款,于是梵高的怒气就消了。最后一次对金钱资助的重新定义出现在1888年。这一次梵高奉承提奥,说他对自己和其他现代派画家的资助(例如,提奥不时地也资助梵高的朋友和临时模特高更)使得他不仅仅是一个赞助人,而是上升到了合作者的高度:“我希望我能让你真正明白,当你资助艺术家的时候,你自己也就参与了艺术家的创作;而我只希望我的画的品质能让你不至于太失望,因为那也是你的作品。”现在,同样一种资助被定义为了一种创造性的行动,当谈论他个人取得的艺术进步时,梵高使用了“我们”一词,以此强调这种新的定义。事实上,梵高从他与弟弟的关系中得到了灵感,在同一封信中,他梦想改革艺术行业,以便让“艺术品商人参与艺术家的创作,让他们做艺术家的‘大家长’,提供画室、食物、颜料和其他所需的一切以供艺术家去创造”。

《艺术品如何定价》 (荷兰)奥拉夫·维尔苏斯 著 何国卿 译

译林出版社 凤凰文库·艺术与社会系列 2017年10月

热门推荐

相关阅读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