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中产阶级

  这个姑且称之为新中产的群体,以70后以及小部分80后为构成主体。

  马虹玫

  早晨出门,代步车非奔驰即宝马,或是现时流行的特斯拉,车价怎么着也得五十万以上。早餐通常不会选路边摊的豆浆油条葱油饼。去到上班地点,高速电梯悄无声息把人直接送到几十层高的办公室。工作内容,除了与电脑相对,就是各种各样的会议,以脑力激荡为典型行为特征。除去一部分以技术起家的从业者需苦逼加班,其他行业的中高收入群体,通常能在正常时间下班。钥匙一拧驾车返家,甩下公车地铁滴滴一族,潇洒而去……

  在深圳,扎根福田香蜜湖、南山后海、红树湾一带的,多半属于老牌中产,俨然先富起来诸多时日。贴着技术、创意、创新的知识型标签的新一代中产阶层,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则安家于关外靠近关内的区域,如宝中、坂田、龙华深圳北站附近、龙岗中心城等片区。他们居住的物业,楼价不菲,物管严格。常年鲜花绿树,环境优雅,并辅以重重门禁,一派气象森严。闲杂人等,视之而不自觉绕着走。

  中产与新中产们的生活水准,虽然比不上富豪阶层的奢华,却比一般市民多出一些保障。同传统意义上的“打工”阶层相比,他们更有着多重身份标签与行为方式的区隔。自有住房、高薪收入、良好教育、对法律规则的敬畏与遵守,等等,这些标签,既让中产阶层聊以自傲,特定情境下,又往往成为绳索,绑缚中产手脚,令其不能自如地、自由地,不管不顾地去表达或争取自己的权益。

  如果要给中产阶层画一幅群像,我想,以下一些特质是描摹其形象的主要着力点。在物质方面,中产阶层总是忙碌和追逐于具体的生活目标。他们为升到何种职级、加薪多少而辗转反侧;他们也为家庭生活压力而夜不能寐;他们对子女的教育报以惯性的忧心忡忡;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阶层不至下滑而挣扎劳碌。他们奔波于个体命运中,又被巨大的现实社会环境裹挟;在精神层面,他们擅于“独善其身”,以追求道德的完美自律律人。这个阶层中的太多人,深刻地了解到,自己并不具备继续往上攀附的能力与条件,对于向更上一层社会阶层的流动,他们几乎从不存以“痴心妄想”。

  这个姑且称之为新中产的群体,以70后以及小部分80后为构成主体。回顾他们的成长路径,他们在中小学阶段获得的教育中规中矩,并不以强调个性化发展为培养目标。到了大学时代,那是中国人开始受西方哲学思潮乃至生活方式影响的一段岁月。中小学期间的乖乖娃们,受到这类更有冲击力的价值观的影响,可以说,对他们以后的发展道路与人生追求,奠定了微妙的心理基础。一方面,他们勇于追求自己的个人目标,彰显个性;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具备十足的勇气去挑战和蔑视威权。于是就勾勒出他们群像的第二个特质——勇于拼搏是追求个人目标的达成,止于抗争则是安于对个体成就的宿命。

  中产阶层的生活场景,不论是围墙和栏杆圈出的起居之地,还是高级写字楼群,不管主动被动,都存在着被圈定、被限制、被禁锢的隐喻与现实忧患。

  巨大的工作压力以及对人生价值的期待与实践,耗去他们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他们往往自我疏离于社区生活,包括但不限于社区文化、文娱,社区管理与自治等各项内容。他们看不起从事社区建设的“大妈大婶”,觉得她们纯粹是“闲得慌”,才会去做那些琐碎的社区杂事。对于底层民众,他们并没有在日常生活中投以相应关注,哪怕这些相对底层的民众个体,就是近在身旁的外卖小哥、快递小哥、清洁阿姨和社区保安。甚至新中产个体之间,他们也很少主动地、公开地进行坦诚的交流。直到他们的利益面临巨大破坏力,即将遭到损失。或当公共媒体爆出巨大社会不公现象的时候,似乎只有在公共舆论的平台上,他们才勇于敞开内心,阐述观点,表达自我。我们并不能就此指责这个群体的冷漠。

  以上笔墨,算是对中产阶层进行了一番粗略勾画。把他们的群像放大到社会背景当中,在这个剧烈变迁的时代,我好像也只能说——如果可以,偶尔双脚离地,大胆地跳跃,看一看更高、更远处,那些更辽阔的风景。

  (作者系深圳自由撰稿人)

责任编辑:王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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