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委外投资业务：带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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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亮瑜

　　随着上市银行2015年财报的披露，近年来经济体系中累积的诸多问题也正在银行系统中暴露出来：利率增幅持续下降、不良双升相当突出、贷款减值计提大幅增加。

　　不过，困则思变的银行体系也正在探索走出同质化，新业务、新模式也在流动性偏松和刚性兑付被打破的双重煎熬中逐渐形成。金融市场分工正朝着更加市场化、精细化和专业化方向发展。这主要体现在银行委外业务发展迅速，上市银行2015年财报显示，受银行委外资金扩展带动，2015年基金专户、子公司资管、券商和私募规模分别达到4万亿、8.5万亿、11.9万亿和1.7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88%、129%、50%、266%。

　　　准资金池化

　　银行委外投资，就是银行将自营资金或理财资金委托给基金、券商、信托和私募等公司投资的一种新模式。

　　当前委外投资有几种情况，大行的委外投资主要以理财资金为主，股份制银行自营和理财基本各占一半，而城商行和农商行自营资金占比最高。这并不意外，在央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下，目前市场持续面临资金多、项目少的问题，属于典型的卖方市场，中小银行在信贷资产端很难竞争过大行，因此竞争倒逼中小银行寻求分工合作，委外投资于2015年快速发展。

　　委外投资凸显了银行系统的部分金融服务流程正由封闭的内部化，逐渐试探通过外包等形式，尝试部分金融服务流程的外部交易化，越发有了众包协作等特征。不过，不论是银行委外投资，还是银行的各类理财产品，抑或是对传统金融服务模式的突破，亟须在“破”的同时有效建立出新的业务模式，抑制和避免新旧两种秩序更迭所出现的乱象。因此，银行委外投资用得好则锦上添花用不好则风险重生，引发信用、市场、操作和流动性风险等问题。

　　理财产品的委外投资，表面上回避了资金池风险，因为这主要是在法律程序上撇清责任，实际上要撇清责任并不容易，如在合同契约领域有个“意思自治原则”（私法自治原则），就是参加民事活动的当事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享有完全的自由，强调表意人表意得充分、完整无瑕疵，且格式合同存在表达分歧时，应以有利于格式合同的被动接受方利益为准。这意味着形式上的法律避责未必能完全撇清责任。

　　因此，如果外部经济环境变化导致债务紧缩风险，而委外准资金池的筹资规模赶不上债务复式增长速度，则容易出现理财产品的兑付风险。对利用理财产品等进行滚动融资的委外投资，不出问题不会受到追究，一旦出问题，可能就面临法律和合规风险。

　　以银行自营委外投资为例，主要以信托法律关系来厘定各方权责，但由于《信托法》、《合同法》等在信息披露上要弱于《证券法》中对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要求，委外投资存在风控流、信息流的孤岛效应，在民商事纠纷遵循“谁主张、谁举证”的规定下，同样会面临法律权责模糊带来的法律风险。同时，与银行理财产品类似，银行自营委外投资，也一定程度上面临准资金池化等引发的债务紧缩风险和给付风险。

　　　三大风险待解

　　信用风险日益突出对委外投资也有所制约。从金融服务流程上看，用代理制度、信托关系等，做影子信用中介业务，信用风险敞口暴露无异。2013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的107号文件，将影子银行范围概括为不持有金融牌照、无监管的信用中介机构，不持有金融牌照、存在监管不足的信用中介机构，及持有金融牌照，但存在监管不足的信用中介机构等。

　　对照银行委外投资业务，更像是一种准信用中介业务，但其形式则是一种资管式直接投资，而用资管方式做信用中介业务，通常需要一个抽屉协议和类似SPV/SPC的过桥实体约定各方权责，锁定信用风险。

　　不过，直融方式至少在法律关系上无法直呈这种信用中介角色，不能做收益率允诺和保本，并更多基于合同法、代理法和信托法等来规范双方权利义务，这客观上不可避免地在信息流、风控流上存在邻避效应，也就是说受托方允诺的收益率，尽管基于抽屉协议可以通过合同法主张，但获得法律支持存在取证难等问题，由此派生的隐性信用中介服务，对委托方和收益方等都具有不确定性，因为后者要举证受托方过失不容易，最为典型的案例为，美国FBI等执法机关调查对冲基金帆船集团内幕交易，甚至动用窃听、钓鱼等富有争议的手段。

　　另外还有市场风险和流动性风险。银行委外投资的一个积极作用就是促进金融领域的分工市场化、专业化，增加了市场的厚度和深度，合作各方的法律关系也由传统信贷的信用关系，变成了信托关系，这种金融服务流程的市场化，将部分信用风险，通过市场风险反映出来。去年下半年以来，市场利率出现了持续下降的态势，而委外投资的收益率则相对变化不大，这给受托方带来了业绩压力，进而倒逼受托方通过加杠杆、加久期、加风险等盲目追求高收益，导致规模和期限错配问题越发突出，不可避免地增加了委外投资的市场风险和流动性风险。

　　总之，尽管银行委外投资存在对金融服务生态流程破而未立等问题，但其无疑为国内金融市场分工市场化、专业化打开了新的想象空间，尤其是委外投资为间接融资与直接融资架起了互联互通的桥梁。当然，要使银行委外投资市场健康运行，需要的是通过立法确定参与各方的法律地位与责权利关系，架构委外投资的金融物联网生态，鼓励专业的金融工程设计公司、金融服务审计公司、独立专业的金融风控服务公司等的发展，推动委外融资的专业众包协同生态链体系的构建，提升委外投资市场的自律自治能力，规范创新自由的边际，避免创新引发新的失控和失范。

　　（作者系越秀金控集团副总经理、金融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