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社科院副院长、省委省政府咨询委员梁启东

  “东北经济已有复苏态势”

  辽宁省社科院副院长梁启东认为,东北经济的低谷是体制机制性矛盾与经济结构问题的显现

  2015年,东北三省GDP增速齐跌入全国倒数5名,其中辽宁省增速仅3%,位列倒数第一。数据的背后,反映出的是支柱产业产能过剩、企业经营成本高、核心技术短板等深层问题。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有人认为,东北经济实际上已经“硬着陆”。

  辽宁省社科院副院长、省委省政府咨询委员梁启东认为,东北经济确实处于低谷,也可以说是工业上某些领域的硬着陆,但整体经济并不存在“硬着陆”的概念,目前已有上升和复苏的态势。

  对于未来东北的出路,梁启东认为,要结合国家具体政策,做好“三去一补一降”。同时,东北振兴必须闯过市场这一关。

  “两集中三衰退”致经济滑坡

  新京报:东北各省这轮衰退的根本原因在哪儿?

  梁启东:东北的衰退有国际和国内两方面原因。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滑,复苏缓慢;国内面临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这“三期叠加”,但这都是外因。内因其实在于“两个集中三个衰退”,两个集中是东北尚未解决的体制性机制性矛盾的集中爆发,长期积累的经济结构问题的集中显现;三个衰退包括资源性衰退、结构性衰退、体制性衰退。

  新京报:沈阳制造企业今天面临的困难和上世纪90年代相比有什么区别?

  梁启东:90年代期间,官方给出的指标都比较好看,90年代后期GDP增速都在8%以上,但实际上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比较低;现在指标不好看,但是老百姓生活水平明显提高。那个时候是老百姓穷,现在是政府困难。另外,当时属于短缺时代的萧条,现在是过剩时代的萧条。

  新京报:这轮衰退对民生有什么影响?

  梁启东:至少到现在为止,影响不是很大。长期发展下去,有几个领域,比如煤炭或钢铁行业,随着解决去产能、去库存、和僵尸企业问题,可能会带来一定的影响。

  这些问题将主要集中在资源枯竭城市,结合资源枯竭城市转型,我们要把这个问题一并考虑在内。

  “一补一降”是政府主要工作

  新京报:有人说东北经济算硬着陆了,你怎么看?

  梁启东:东北经济已经处于低谷了,但是有上升和复苏的态势。数据上看,2015年年底处于低谷,2016年呈趋缓态势,缓步上升。但是硬着陆这个概念并不存在。如果说是工业某些领域上的硬着陆,可以这样讲,整个经济不存在这个概念。

  新京报:东北之前的经济增长主要来自于投资,也正因为投资,带来了眼前的很多问题,未来东北地区的投资应该怎么转变?

  梁启东:解决稳增长的问题,有效投资非常关键。没有项目,怎么能拉动增长呢?所以投资还是关键因素。这就涉及战略性新兴产业、轻型工业、服务业还有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通过这些拉动增长、带来税收。虽然辽宁去年数据不好看,但是民生投资占全部投资的78%,这一定是正确的。

  除了投资之外还要抓出口,另外,要稳住消费的基础,刺激消费热点。

  从供给端来看,还是要做好“三去一补一降”,即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

  新京报:在“三去一补一降”过程中,政府要具体采取哪些措施?

  梁启东:产能过剩问题是全国通病,只是东北更严重一些,政府要结合国家的具体政策,不能再搂着抱着,该关得关、该重组得重组,同时该走出去得走出去。

  一补一降应该做大文章,这是政府的主要工作。补就是补短板,补民生的短板。降就是降成本,让我们的企业真正活起来。

  新京报:东北的核心竞争力和未来的亮点在哪儿?

  梁启东:东北是全国的装备制造业基地、粮食基地、原材料供应基地,全国离不开东北,东北也不能衰落下去。

  当前经济确实有很多亮点,服务业、农业、战略新兴产业都是亮点。亮点是潜力,也是下一步发展的重点。东北振兴必须闯过市场这一关,政府当好守门人。

  新京报记者 罗超

  【记者手记】

  那片土地正离我越来越远

  在铁岭出名以前,东北最著名的地方应该是沈阳铁西区,而这正是我长大的地方。这次回沈阳采访,穿过铁西区密集的高楼大厦,我想到的都是它曾经的样子。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妈妈在灯泡厂上班,那是当时国内最大的灯泡厂,全国一半以上的灯泡都在这里生产。厂里幼儿园、澡堂、电影院、医院,各种机构应有尽有,工厂大院就是我的乐园。

  在铁西区,就连街道都以“工”命名——保工街、卫工街、轻工街、重工街、启工街……这些街道将一个个工厂隔开。在交错的街道中心,有一个公园,叫劳动公园。劳动公园附近,是50年代毛泽东号召建设的工人宿舍,叫“工人村”。

  九十年代末,铁西遭遇了下岗潮,“工人村”一度被调侃为“中国最大的度假村”。只有不变的街道名字,让人想起这里曾有过的“工人阶级的辉煌”。

  如今,劳动公园里,总有五六十岁的老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讲述着铁西过往的故事。他们谈论的另一个主要话题,就是自己在外地的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东北人口外流,对于新闻媒体来说,仅是一串数字,对于我来说,是你的老同学老朋友今天在哪。

  “打算回沈阳吗?”每年的聚会,我们总会提起这个话题。几乎所有人都会给出这个无奈的回答:“谁不想啊,可是回来能干点啥呢?”

  是的,可能连我这个机械专业毕业的,在制造业基地,都很难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工作。

  一个毕业于沈阳最好的高中——东北育才中学的朋友告诉我,他们班近五十人,留在沈阳工作的不到十人。而几个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吉林大学的同学也告诉我,他们那的毕业生多数倾向于离开东北。

  采访期间,有专家告诉我,东北三省人口总量净流出,但辽宁仍然是净流入的,不至于太悲观。但即使是辽宁,也留不下这些有知识、想拥有前途的年轻人。

  容易被忽视的另一个问题是,东北三省曾被视为执行计划生育最彻底的地区,年轻人的离开,会进一步推高人口老龄化。

  “咱们爹妈都算空巢老人吧?”一个朋友问我。我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那片土地,正离我越来越远。

  新京报记者 罗超

  (原标题:“东北经济已有复苏态势”)

责任编辑:马龙 SF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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