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小寒再跳水 下跌空间还有多大
薛皎
[1月6日早，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发布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为6.5314，大幅下调145个基点，再创2011年4月以来新低。在1月5日人民币即期汇率收盘（收报6.5157）实现回涨的前提下，中间价再度明显下调，令市场颇感意外。]
昨天（1月6日）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中的小寒，然而汇市的“冷”却来得有些突然。
尽管在美元走强、中国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的2016年，市场早有预期人民币将承担一定的贬值压力，但几乎没人料到，新年伊始人民币就以如此快的速度步入了“寒冬”。2015年人民币对美元即期汇率累计贬值4.67%，而今年仅3个交易日，人民币对美元已贬值1.01%，离岸人民币更是达到2.40%。
中间价大幅低开引发市场一片哗然，成为昨日人民币汇率加速跳水的主要原因，而中间价背后的深意则是央行对于人民币贬值似乎更加容忍的态度刺激了高度敏感的市场。汇丰银行高级外汇策略师王菊昨日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中间价的意外走低表明央行正在加速提高汇率灵活性，“央行对于汇率灵活性的容忍，可能比我们很多人预期的更加大胆”。在当前形势下，业内普遍预计今年人民币将贬值5%~10%，而具体幅度将视央行对于汇市的干预力度以及中国经济能否企稳而定。
第一财经研究院对20位首席经济学家的调研结果显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2016年年内将出现实质性贬值，但从长期来看人民币汇率不论对美元还是对一篮子货币都将稳中有升。经济学家平均预期2016年人民币对美元将贬值3.3%至6.69，并在2020年底回至6.42的水平。
人民币开年暴跌究竟为何
在经历了1月4日新年首日人民币汇率意外大幅波动后，1月5日在岸人民币对美元终于以0.23%的幅度微涨收盘，并且直到夜盘结束依然维持上涨。正当市场预期昨日人民币终将回归平静时，早盘前公布的中间价意外大跌导致人民币外汇市场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般的洗礼。
1月6日早，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发布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为6.5314，大幅下调145个基点，再创2011年4月以来新低。在1月5日人民币即期汇率收盘（收报6.5157）实现回涨的前提下，中间价再度明显下调，令市场颇感意外。
德国商业银行亚洲高级经济学家周浩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解释称，按照目前的中间价形成机制，前一天的收盘价是第二天中间价的重要参考。在人民币开启夜盘交易后，人民币有两个收盘价，一个是16：30的价格，被认为是“官方收盘价”，并作为第二天中间价的参考，而23：30的收盘价在短期之内只具有象征意义。
然而通过对比三日来央行给出的中间价，市场似乎很难找出判断依据。
1月4日，夜盘启动首日，16：30收盘价报6.5172，而23：30的收盘价报6.5338，最终1月5日人民币中间价报6.5169，与此前一天的“官方收盘价”相比高开了3个基点，看似完全忽视了夜盘的人民币快速贬值。对此，周浩称，此举被市场认为央行有稳定市场之意。而从1月6日的中间价来看，前一天的“官方收盘价”似乎短暂失去了锚意义，市场给予的第一反应只能是人民币将再度快速贬值。
的确，市场对于汇率的不确定性充分反映在了昨日的走势中。
昨日，人民币对美元即期汇率在开盘后不到1小时内快速走低近300点，此后虽然贬值速度放缓但整体继续走低，16：30收盘价报6.5575，较1月5日收盘价6.5199跌近400点，为2011年3月以来最低水平。夜盘开始后，在岸人民币跌势仍在进一步扩大，截至本报记者发稿时，人民币对美元报6.5605，下跌448个基点，日内贬值幅度达0.69%。
在昨日中间价公布后，离岸市场（CNH）人民币汇率由原本的小幅上涨转为急速下跌，此后一路下探，最低至6.7321，较上日收盘价6.6471已经下跌850个基点，跌幅达1.04%，创2009年来新低。
昨日，有外汇交易员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上午人民币即期汇率快速走低时并未看到央行明显干预的迹象。
更令市场担忧的是，目前离岸与在岸人民币汇差已经扩大至创纪录的1600点，这与8月11日“新汇改”时央行想要实现的“统一境内外人民币汇率”的目标似乎越走越远。
此外，亦有业内人士提出：“最近几日香港离岸市场流动性特别差，根本没有人卖出美元买入人民币”成为导致价格“雪崩”的主要原因之一。
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章俊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比汇率走势更令人担忧的是离岸12个月不可交割的人民币对美元（NCFCNH12m）目前已经突破6.9，“这意味着离岸市场目前预计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到年底之前可能会逼近7的大关”。
雪上加霜的是，昨日发布的财新PMI指数再度跌破50荣枯线，同时服务业PMI也大幅下跌了1个百分点，远低于预期，这无疑给了市场信心更加沉重的打击。
“人民币近日走势反映了中国数据疲软的总体趋势，该趋势在制造业中有所体现，也越来越体现在非制造业中。”麦格理（MacquarieBank）策略师ThierryWizman说道。
纵观全球市场，在人民币经历大跌的这几日，亚洲市场也是哀鸿遍野。马来西亚林吉特再度逼近4.4的十年关口，印度卢比迈向67~68的历史低点，新加坡元也攀上1.43的五年低点。作为避险天堂的日元则持续突破120和119的关口，走出了强势的表现。
学会拥抱波动性市场期待沟通
如果打破对于长期以来人民币汇率保持平稳的心理预期，并且放在全球视野下与众多货币相比，其实，近日人民币的走势用“暴跌”、“失速”来描述并不准确。
招商银行高级分析师刘东亮认为，即使考虑到最近3天的大幅波动，人民币在岸汇率的日均波幅只有0.3%~0.4%，对国际外汇市场而言属于常规性波动，即多数主流货币的日均波幅都可以达到0.5%左右，人民币目前并非极度波动，而是从过往极度压抑的不正常状态逐渐向正常状态回归，企业和个人必须做好人民币常态化日均波动200~300基点的准备。
与此同时，元旦后人民币的显著贬值，与维持CFETS指数的稳定相关。刘东亮认为，因节后美元显著强势，欧元等非美货币下跌，如果人民币汇率不动，则CFETS指数必然上升，为了保持CFETS指数的基本稳定，人民币就必须对美元贬值，中间价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引导市场走势的作用，无需对中间价做出过度解读。
“人民币已经结束了‘强当局+弱市场’阶段，进入到‘强当局+强市场’的新阶段。”刘东亮认为，目前市场力量前所未有地增强，央行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进行定价，勉强定价的成本极其高昂。“人民币汇率将在市场与央行的角力间达到新的平衡，且这一平衡将是动态而非静态的”。
王菊则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今年下半年人民币的走势将更加不确定，取决于中国的经济增长周期、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新的SDR篮子的实施，以及美联储更加清晰的紧缩周期等。
在这样的背景下，学会接受并拥抱人民币波动性的增加不失为明智之举。
业内人士认为，与其为了维持与美元“软挂钩”而陷入被动局面，成为投机者攻击的对象，最终被迫转为浮动并经历大幅贬值，不如主动选择放弃与美元的“软挂钩”，允许人民币贬值，并经历市场动荡的洗礼。
然而在人民币走向更加浮动汇率的过程中，与市场保持及时、透明的沟通将起到稳定大局的重要意义。
中金公司在近日的报告中提出，一系列意在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的举措带来了一个更加深刻又急需回答的问题：中国将如何管控向浮动汇率机制的过渡路径？中金公司认为，汇率管理不宜采取机会主义方法。关于政策立场的有效沟通以及维护该立场的断然措施有助于在市场波动时减少“羊群”效应，实现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显然，市场目前还没有看到这方面的具体进展。
章俊亦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建议央行在“做”的同时要更多地通过“说”来向市场传递正确的信号，通过充分沟通不仅能避免市场误读，而且往往能达到放大政策效应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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