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峰 北京报道

　　 “白庙乡还在公布每一笔三公经费支出，直到现在还在坚持。”11月18日，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区白庙乡副乡长陈波告诉记者。当天，白庙乡党务政务财务全公开项目获得了第三届中国法治政府奖。

　　 2010年，一篇名为《中国第一个全裸的乡政府》的帖子在网络快速传播，在这个帖子中，白庙乡当月每一笔财务支出被详细公布——包括小到1.5元的买信纸钱。

　　 在获得中国政法大学颁发的奖项外，这个三公“全裸”的乡政府似乎没有沉没于异样眼光中，相反还取得了招商引资的突破，全裸账单换来了“七大商家”。

　　 “全裸”背后的隐情

　　 白庙乡全裸晒账本的直接起因是2010年1月24日，在专家观摩指导下的一场预算公开和民主议事活动。

　　 参会专家有中国与世界研究所所长李凡、四川省委党校新农村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彭大鹏以及时任巴中市委副秘书长王国旗等。

　　 “活动结束后，王国旗秘书长对我说：‘能不能把公业务费在网上公开？’我回答说：‘完全可以。’随后我马上和班子成员进行了研究。当时有人有顾虑，认为把招待上级领导的接待费公开了，容易得罪人，百姓看见一次吃了三四百元会对我们有看法。还有人认为，这样会影响上面对我们的项目资金的投入。”2010年，时任白庙乡党委书记的张映上在面对记者采访时说。

　　 事实上，直到2014年11月18日的中国法治政府奖颁奖典礼，白庙乡才对外披露了之所以“全裸”的又一个隐情。“白庙乡社情民意十分复杂，三大家族势力鼎立，乡党委、乡政府一项新的规定要先征得当地老大‘点头’方能出台”，白庙乡在其申报材料中写到。

　　 “明明是正常的接待，老百姓却当街指着乡干部骂：‘又在吃我们老百姓了’”，材料中提到，群众每年上访至少四五十人次。

　　 “事实上几年来通过信息公开，三大家族已经改掉了以往的暴躁秉性”，陈波委婉地拒绝透露三大家族的姓氏。

　　 但汹涌得有些歪曲的民意促成了白庙乡公开到底，并坚持至今。11月5日，白庙乡2014年10月公业务费开支公示表被放到了乡政府网站上。

　　 10月的第一笔开支是60元，是副乡长陈波花的。事由是“送区宣传部、陈乡长到照山村李全国处、照山村鸡场”，在这张公示表上，详细列明了花钱的时间、金额、事由，此外还列着，“经办人为出纳李虹兵，证明人是我自己，审批人是乡长，安排人是书记。”陈波告诉记者。

　　 车费是有标准的。在白庙乡这个海拔800米的偏远山区，镇上的出租车就那么几辆，但白庙乡还是在政府网站上晒了一份租车价格公示，其中列了22条乡政府到下辖村社的租车费用单，其中硬化路面每公里3元，未硬化路面每公里4元。

　　 从三大家族到七大商家

　　 这个乡政府的“全裸”公开还在向纵深推进。

　　 陈波介绍，比如为整治小水塘，如果有村委会成员要进城去区水务局办事，其路费开支由办事人员垫支。报销时，首先由村报账员经办，再经过村主任审核、村支书审批，最“特别”的是，还要经过两到三名无职务村民在票据上签字认可，才予以报销。

　　 这份支出也要像乡政府一样公示，但方式是在村委会公示栏。

　　 “村里人有的没文化，就会在村务会议上逐项念给他们听”，陈波说。这样的会议1至2个月才举行一次，因为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留守村里的大多是家里的老人，“参会人员的平均年龄在60岁以上。”陈波笑称。

　　 开会的另一个掣肘是广袤的大山。陈波负责的干沟村是白庙乡最偏远的村子，“撤乡并镇前，这个村子的面积比当时的一些小乡都大”，陈波说。加上山高路远，有一次陈波和村委会约定下午三点开会，可直到四点半会才开始，“一直在等人”。

　　 但“石破天惊”的“全裸”行为还是取得了效果。“白庙乡一下子在全国有了知名度，吸引了企业的目光”，陈波说。

　　 白庙乡在2010年之后吸引了七大商家——申报中国法治政府奖的材料里写的是“六大商家”——“但最近又来了一家”，陈波说。

　　 这些投资的企业主来自全国各地，投资的项目无外乎当地的农副产品，比如栽植金银花、核桃、皂角、中药材，以及养殖“白庙林中鸡”等。

　　 在今年11月的一场讲座中，清华大学法学院一名行政法学者如此评价政府信息公开，“要搞就大家（地方政府）一起搞，否则先行者会被另眼相看”。

　　 如今，白庙乡的政务公开也正在“巴州区积极推广”。但更重要的是，招商引资的成功让白庙乡的主政者挺直了腰杆，毕竟相对于信息公开，相关的经济增速的提升，更被政界同仁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