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中式教育新实验?

2014年09月10日 23:52  华夏时报  收藏本文     

  华夏时报记者 胡钰 北京报道

   叩拜之礼,四书五经朗朗之声,接人待物皆有板有眼。这样的情景对于不少家长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10年间,带着复古之风的私塾在全国各地不断开起。这其中虽然有法律的风险、模式的争议,但在日益庞大的渴望突破现有体制内教育束缚、追求孩子个性化教育的需求面前,私塾一直都拥有市场。对此,著名学者南怀瑾的建议是,不要把读经和学习现代知识技术对立,不要以为读经可以代替做人做事的修养,不要以为读经就可以当饭吃了。

  “复古”之争

   在网上输入“北京私塾”这样的关键字,搜索到的结果大多是一些暑期的托管班。但在今年5月之前,一下子就会有数百条信息出现在面前,其中不乏大量的整学年的全日制班级。北京私塾的锐减与各区县的整顿有关系,也与今年5月一则“私塾假借南怀瑾之名办学,并用戒尺体罚学生”的新闻相关。

   在昌平区的香堂村,一度开起了大大小小近10家私塾,这里一度被称为“私塾村”。今年4月起,村委会以“非法办学无安全保障”为由,通知村里的私塾出具相关的办学证件,否则被责令关停。因此,许多私塾已经停办。

   然而,在全国范围内,私塾热并未降温。近期有记者在私塾盛行的深圳采访发现,仅梧桐山这一个地方就聚集了60家私塾,这里因此被誉为中国读经村。

   私塾,这个在中国古代社会中承担了主要教育功能的机构,历经时代的涤荡,最终消失。原因在于私塾的教材单一、教育形式僵化,与现代社会的发展内容和特征已经相去甚远。有资料记载,上世纪60年代初,北京曾经出现过一处偷偷开办的私塾,被公安机关发现后取缔。大概10年前,私塾又开始在全国兴起。这些私塾多是办在民宅里,学龄前及小学阶段的儿童是主要对象。这些年间,各地教育部门也根据法规陆续对一些推行全日制教学的私塾叫停,但一个个新的私塾还是不断地开起来,部分家长也很是追捧这个“新”事物。

   与一般的私立学校或是由父母自己代替学校教育的家庭课堂不同,如今社会上大部分的私塾是由私人建立、收取费用,最关键的是,这里授课内容大多是复古的书经,奉行的是古代社会的教学形式。

   有人这样形容一些私塾。古式的建筑、古色古香的桌椅,学生们穿着汉服对着老子或孔子鞠躬行礼后,便跟着老师高声诵读《弟子规》、《大学》、《论语》、《三字经》等。当然,课程设置各私塾不尽相同。深圳开办较早的私塾“梧桐书院”除了安排读中国的经典,还鼓励学生读英文经典,如柏拉图、莎士比亚、美国总统演说、独立宣言等著作;此外,还设有古典音乐、名画、雕塑、建筑、历代书法碑文等课程。

   就在近日,私塾之风刮到了高等成人教育。起因是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黄震宣布将放弃硕士研究生导师职务,以众筹的方式开办私塾书院。一石激起千层浪,教育界对于黄震私塾的定位和框架开始了热议,尤其是对其“行跪拜之礼方可入门”的做法争议颇多。

   “有网友说‘跪拜之礼’是不是有点封建落后,但我认为这正是出于对知识的敬畏。”黄震解释说,学生跪拜的不是老师,而是孔子等先贤,老师只是一个象征。我认为真心敬畏知识的人,能够发自内心地做到这一点。至于法律方面的风险,身为金融法学者的黄震认为,法无明文禁止即可为。

   对此,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翻译系教授杜争鸣认为,教育的实质是问苍天问大地、问师问己问人,可是这些在当今却被问文凭、问学历、问资格、问职称等标签彻底掩埋。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开私塾设想可以理解。求学拜师是人生大事,所以传统上讲究“叩拜”,但可有多种选择,比如宣誓。中国传媒大学教授、传播学博导孙英春则质疑,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不成,这位教授读书时也是一路跪拜过来的?华中师范大学教授谭邦和表示,敢于辞去公职中导师身份可敬,改收私塾弟子须行跪拜之礼且与其父母签约则可疑可议。

  用“诵经”解决教育难题?

   究竟是什么催生着私塾热?

   黄震这样解释自己的选择,“现在应试教育下的研究生培养,也许是我越来越不适应了。感觉很疲惫,怕影响这些学生。”黄震在带硕士研究生的十多年中,对于学术环境和学风的变化很是感慨。有些学生求学态度浮躁,而每年带十几个学生的状况,自己很难对学生做到个性化指导。其实,黄震办私塾的想法在20多年前就有苗头了,当时他在岳麓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那种研究学问的纯粹的氛围很是可贵。

   黄震对于自己未来的私塾的定位是,运用互联网思维和方法打造一个公益性的机构,为有梦想、有潜力的创新型人才提供现行教育补充性的研修机会。据悉,现在已有20多位学者表示愿意在黄震的私塾任教,私塾最终可能会以众筹的模式出现,并结合现代互联网的方式进行学习。

   “创新型人才的匮乏”是黄震反复强调的,在他看来,大学培养不出人才的原因其实不在大学,而是在中小学就出了问题;应试教育磨灭了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好奇心,所以谈不上什么研究和创新。

   一些中小学生私塾的创办者对此也有同感。

   深圳私塾“自正学堂”的堂主邓仁芳就是因为自己孩子的教育才开始做私塾,因为考察了大量的学堂后发现缺少自己想要的东西。“南山学堂”堂主黄昶燊夫妇二人办私塾也是因为自己孩子的教育问题。因为他们想让孩子接受一种慢教育,区别于现代教育的短平快的做法,以此来保护孩子的天性和兴趣。有媒体报道,这样的私塾通常会在读经之外,开设英语、艺术、手工等多元课程。

   其实,黄震的私塾与那些主打中小学生市场的私塾有很大的不同。黄震的私塾是旧瓶装新酒。据黄震的弟子介绍,在敬茶拜师之礼之后,弟子就开始跟着老师去企业做调研,搞学术研究,老师会更为细致地将自己接触到的国内外好的互联网模式传递给他们。黄震的弟子中不乏创业者和企业经营者,他们可以直接将研究成果用到业务中去。

   而各地参差不齐的中小学生私塾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它们真的可以实现家长突破现有教育体系禁锢的愿望,解决教育这个系统性的问题吗?

   多年前,深圳媒体报道了一个创下“学龄前幼儿背诵圆周率世界吉尼斯之最”的“神童”龙思韵,她就在原该进入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休学一年,进入到自己父亲龙利民开办的“小神童国学馆”,成为该私塾十多个“童生”中的一名。在私塾里,龙思韵把《三字经》、《大学》、《论语》等典籍背完了。到2012年,12岁的龙思韵出版了一本12万字的长篇小说《凤凰花开》,并得到了著名作家王蒙和蒋方舟的支持和鼓励。

   很多人认为龙思韵的成功与私塾的诵读经典有很大关系,但如果宏观来看就会发现,“私塾”只是这个孩子长达十几年教育经历中的一年,龙思韵绝大部分还是在体制内学校与大多数孩子一起成长。

   教育界知名人士张健柏也是因为自己孩子的教育出了问题,从武汉大学[微博]辞职后办起了今日学堂。在他看来,“复古教育”为人们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的选择和解决方式。但这仅仅只能当成一种“可能”的选择,只是一个非常“个性化”的教育方案,决不具备必然性和普遍性。

   张健柏曾撰文称,由于今日学堂也特别强调古代经典的学习,所以一直有人想拉他进入私塾的“经典圈”。但接触过一些办学者后,张健柏觉得还是离“经典圈”远一点好。“他们顽固的复古精神让我害怕,他们教育出来的孩子,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压抑的气氛,见人就乖乖地问好和90度的鞠躬,也让我很不自在。我更喜欢孩子活泼一些,天真一些,自然一些,不失其赤子之心。”

   张健柏看见过很多私塾会每天规定孩子要背诵多少字,每篇文章一定要读几百遍,而且还把这种方式用在学习英语上面,把“新概念”或者“莎士比亚”等都拿来“跟我读”,原本有趣和内容丰富的英语课堂也变得枯燥无味。

   在张健柏看来,很多“现代私塾”的误区,在于把体制内教育的失败,简单地归结为“教学内容”的问题,以为只要用“古代经典文”换下“现代应试八股文”就万事大吉,把教师的职责和教育方法简单地归结到“跟我读”这么简单就可以。而且,在私塾里专门读经不仅不是解决中国教育问题的根本方法,也不是继承中国文化的最佳手段。反而可能由于读经教育中出现的一些偏差,造成对中国文化的误解。

   南怀瑾也曾对有人假借他的招牌大谈私塾的做法,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主张专门读古书,那是害死人的,‘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 南怀瑾建议,不要把读经和学习现代知识技术对立,不要以为读经可以代替做人做事的修养,不要以为读经就可以当饭吃了。

   “这种投机式的办学,伤害了真正愿意尝试脱离体制教育的一大批先行者。” 张健柏认为,这种教育的玩法,也许会害了真正的教育,妨碍了真正的私立教育的发展。

文章关键词: 经济财经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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