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颖华

　　作为猪肉上市第一股的海南罗牛山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00735），因其养猪污水导致当地红树林死亡等环境灾害正在受到中华环保联合会的起诉。菜篮子，红树林，孰重孰轻？

　　 文︱《小康·财智》记者 范颖华

　　在海南省海口市，饮食男女们无人不识罗牛山。据统计，作为中国首家“菜篮子”股份制上市公司、海南省最大的“菜篮子” 工程基地——罗牛山股份有限公司，其生产的猪肉占海口市供应量的50%以上。很少人知道的另一个事实是，每吃到一口“罗牛山”的猪肉，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海南岛上亚洲最大的红树林湿地里的一片红树林的死亡。

　　因罗牛山种猪养殖场所排污水造成海南省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上百亩红树林大面积死亡，今年年中，中华环保联合会就此向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环保庭提起公益诉讼，索赔金额高达近三千万元。然而，作为新《民事诉讼法》实施后的有着示范意义的该案例一波三折后遭遇窘境。日前，记者从中华环保联合会了解到，该起诉已被海口市中院裁定驳回。

　　红树林蹊跷死亡

　　海南省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位于海口市琼山区东北部的东寨港，绵延50公里，面积4000多公顷，1980年1月经广东省人民政府批准建立，为中国第一个红树林保护区。1992年被列入《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组织中的国际重要湿地名录，是中国七个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的保护区之一。

　　然而最近几年间，距离海口市仅仅50公里的东寨港近千亩保护区中出现了上百亩红树林死亡的现象。是什么导致保护区内的红树林遭此厄运？

　　中华环保联合会等环保团体与媒体前往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了解真相。当地村民指引下，在红树林的岸边可以看到有很多死亡的红树枯死在了水边，在这些树枝上有很多的虫眼，密密麻麻跟蜂窝一样，这些虫眼是直接导致红树林死亡的原因。遭虫眼侵蚀的树枝很脆，很轻松就能掰下来了，完全已经被蛀空。

　　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管委会已经把死亡的红树林砍掉，栽上了新苗。这令村民们都感到非常痛心，即使栽上新苗，要恢复原貌，也需要一两百年才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

　　2010年时，当地人就陆续发现一小片一小片的红树林没有了昔日的生机，原本碧绿的叶子变得枯黄，一些红树甚至已经枯死倾倒在水里。而且恐怖的是，树干和裸露在泥土外的树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孔。去年，红树林开始出现大面积死亡。

　　一直从事红树林保护研究的海南大学海洋学院副院长黄勃给出了红树林死亡的真正原因，他向记者展示了红树林死亡的元凶——团水虱。

　　据黄勃介绍，目前，穴居在红树林中的团水虱，就是通过不断滤食围绕在红树周围水体中的浮游生物、藻类和细菌进行大量繁殖，然后钻空红树林的树根、树茎造成红树大面积死亡。而团水虱的暴发，跟水体污染有直接关系，如果不及时控制，红树林将遭灭顶之灾。

　　黄勃说，暴发面积总体来说有一百多亩。直接原因就是海水里面的氮含量增加，氮含量增加根源于有机废水排得较多，氮含量增加带来浮游生物增加，浮游生物增加后，团水虱食物增加后，大量繁殖便容易暴发红树林的灾害。

　　养猪场排污是元凶

　　据了解，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养殖业逐渐在东寨港上游和周边的城镇兴起，由此产生的污水也都汇集至东寨港入海。海口市海洋与渔业局公布的《2012年海口市海洋环境状况公报》显示：2012年，各入海排污口仍旧对邻近海域造成较严重的污染，东寨港海水养殖区状况较差，局部水域为四类或劣四类海水水质。

　　记者在当地走访时发现，昔日的高产田，如今已经是杂草丛生。海口市美兰区茄南村村民告诉记者，这片地原来是非常好的水稻田，一共一千余亩。然而，十几年前，村子附近开始建养猪场，一切都变了。

　　茄南村是当地猪肉养殖最集中的基地。仅上市公司罗牛山养猪基地，年出栏量就高达50万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排污会对周围的生态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呢？

　　中华环保联合会的工作人员和记者来到了罗牛山种猪育种有限公司。在养殖场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粪坑。污水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流。粪坑旁边摆着一套沼气设备，旁边是一个设备操作间。设备操作间看来已经很久没有用，门窗已经锈蚀，里面的设备也已经不能工作。这个粪坑就是被污染企业号称的“氧化池”。然后却根本起不到治污的作用。

　　现场的中华环保联合会工作人员认为，氧化池的标准，是要把处理达标的污水注入，这里的污水显然没有进行过处理。

　　中华环保联合会通过对罗牛山种猪育种有限公司的排污口污水进行取样送检。鉴定机构检测结果显示，该公司所排废水大大超过国家标准所允许的范围。海南罗牛山种猪育种有限公司排放污染物中氨氮超标3.1倍，生化需氧量超标6倍，化学需氧量超标2.8倍，总磷超标4.53倍。

　　事实上，今年3月，海口市环保局已经对海南罗牛山畜牧有限公司处以10万元的罚款。然而记者调查发现在缴纳了区区几万元的罚款后，这些企业还是我行我素，大肆排污。

　　究竟是什么样的公司如此财大气粗，认罚也要把污排。

　　据了解，罗牛山股份有限公司前身为海口农工贸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93年，1997年在深交所上市（股票代码：000735），是国内首家“菜篮子”股份制上市公司。年出栏优质种猪6万头、优质商品猪50万头。是海南省最大的“菜篮子”工程基地。

　　作为罗牛山自己标榜的宣传口号——“罗牛山生猪吃的比人吃的还要讲究、还要严格”。然而，生猪拉的东西污染的却是百亩珍稀红树林。

　　公益诉讼一波三折

　　根据2012年8月通过的新《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对污染环境、侵害众多消费者合法权益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法律规定的机关和有关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今年年中，中华环保联合会对罗牛山正式提起了公益诉讼，索赔金额更是高达上千万。

　　在起诉书中，中华环保联合会请求判令海南罗牛山种猪育种有限公司支付环境污染赔偿款1399万6800元，请求判令被告支付环境污染赔偿款233万2800元。

　　中华环保联合会环境法律服务中心副主任马勇告诉记者，总计1500万的赔偿金额是根据污染企业的养殖规模、排污量等测算的，如果诉讼获胜，这笔钱将全部用于支付有关的环境修复费用。

　　海口中院在正式出具立案通知书，明确告知中华环保联合会“经审查,起诉符合法定条件,本院决定立案受理”后，中华环保联合会预缴了13万多元的诉讼费。然而，蹊跷的是：8月2日,该会突然收到海口中院的裁定书,以“主体资格不适格”为由，海口中院又驳回该诉讼。目前中华环保联合会已经上诉。

　　中华环保联合会担心，海口中院的“反复”会对遏制企业的违法排污行为产生极大负面影响。

　　针对罗牛山对该诉讼的态度、应对，以及是否对该污染情况已进行治理等问题，《小康·财智》试图采访罗牛山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投资部的王姓女士告诉《小康·财智》记者，目前这一事情正在配合政府处理当中，具体不便透露，她同时向记者抱怨，“十年前环保要求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环保也不是企业单方的行为，需要整个社会参与。”

　　罗牛山在海南岛17个市县建有40余个现代化畜牧养殖基地。而另一组数字是：世界上红树林共有23科81种，海南岛有23科41种，最高可达10米。养猪污染将依然威胁红树林。

　　不管怎么说，牛儿也总算有所回头。记者通过在罗牛山公司官方网站查询得知：9月6日，罗牛山公司举行“罗牛山养殖场污染治理专家评审会”，就罗牛山养殖场污染治理问题进行了讨论，并对7家污水治理公司的设计方案进行了比选。专家组初步选出了4家公司设计方案，并建议分别让该四家公司承担罗牛山猪场污水治理工作，根据出水效果，选择最优示范工程加以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