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包涵 北京报道
最近,美国《价值》杂志梳理了2012年度全球金融界前100名最具权势人物,中投公司董事长楼继伟排名第27位。
这个每天睁眼就要面对3亿元盈利任务的“基金经理”,从1992年被调入国家经济体改委出任宏观调控体制司司长,到9年的财政部副部长经历,再到2007年挂帅中投,始终站在中国经济改革的第一线。
也正是因为坚持以市场化为导向的改革立场,他被人们称为“市场派”。
2月26日,十八届二中全会召开,国家机构领导人建议人选备受关注。随着2013年全国两会临近,新一届部委领导班子也逐渐浮出水面,去年11月成为十八大中央委员的楼继伟有何新使命也备受关注。
2月17日,在以“改革”为议题的中国经济50人论坛2013年年会上,楼继伟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对改革的看法:“只有自己认识自己,自己痛下决心要割尾巴,有责任担当,改革才能成行。我们的规划做得不少了,关键是怎么干。”
改革经
中国经济50人论坛2013年年会上,经济学家吴敬琏呼吁中央尽快建立改革研究班子,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形成各阶段改革的“最小一揽子改革”总体方案。这一提议引发与会者的广泛关注。
也是在这次论坛上,楼继伟畅谈了他的“改革经”。
在中国,什么样的改革是最小一揽子,我们又如何找到它?楼继伟给出了他的答案:改革总是有先有后,需要有一种改革为另外的改革铺平道路。我们必须把最基础的改革,变成最小一揽子。
“有决心干好最小的一揽子,未来才有更大的勇气干更大的一揽子。实际上,1993年的改革就是这样,一边在制定十四届三中全会的文件,一边同时就在干这些改革。必须坚持最小一揽子同时做,整体推进,重点突破。”
改革不是无序的。在楼继伟眼中,提高统筹层次至为重要。只有先改制度,才能“正儿八经地做改革方案”。
以社保基金为例,在论坛上,有经济学家提到希望3年内划拨20%到30%政府持有的上市国企股份到社保体系。楼继伟就认为,3年之内绝对不能改。
“如果现在有钱给社保,那它接下来就没动力改了,一定要倒逼社保制度从顶层设计层面进行改革。这里有一个逻辑顺序的问题,大顺序和小顺序。应该先提高统筹层次,把制度定下来,有制度才有动力,不然的话就有道德风险。”楼继伟称。
中投岁月
2013年,中投6岁了。作为中国主权财富基金的掌门人,楼继伟在与中投一起成长。中投这几年的投资策略,映射着楼继伟的投资心路。
“2008年市场非常不好,我们的观点是不投资,什么行业也不看好。2009年,我们看到了很多困境投资的机会,回报不错。2010年以后,我们比较全面地展开了各方面的投资。去年是比较艰难的一年,但比前年要好,我们去年低配了欧洲,超配了美国和泛欧市场。2013年预计将是缓慢复苏,但也看不出有非常好的亮点,我们回到了基本平配。”楼继伟称。
艰辛的成长也带来收获。记者在中投年报上发现,该公司的境外投资组合年度收益率已从第一个会计年度2008年的-2.1%,增长至2009年和2010年的11.7%,并在2011年萧条的市场中仍获得了3.8%的累计年化收益率。
和中投一样快速发展的,还有同样由楼继伟挂帅的中央汇金。
2月22日,已满10岁的汇金公司在2013年工作会议上披露,截至2012年底,汇金参股机构已由2003年的2家发展到20家,资产总额68万亿元,约占全国金融业资产总规模的一半,净资产总额4.8万亿元,2012年实现净利润总额8000多亿元。
公司强劲的业绩得益于国有金融资产管理的“汇金模式”。
在总结“汇金模式”基本经验时,楼继伟表示,汇金只做“积极股东”,不做“婆婆”。汇金探索的,就是国有股东如何不缺位、不越位、不错位地有效行权。
最懂财政的基金经理
在中国,不会有哪个基金经理比主权财富基金的掌舵者楼继伟更懂财政。
他几乎参与过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每项重大经济决策,上世纪90年代初,他就是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牵头人,并参与设计了1994年的税制改革,这项改革一度拯救了中央的财政危机。
20年来,他见证了中国财税体制改革的变迁。即使在担任中投和汇金公司董事长后,楼继伟仍关注着未来财政体制改革的路径。
2012年,楼继伟敏锐地提出,中国财税体制下一步的改革方向,就是合理进行中央与地方间的职能和财力分配,把国家管理的“事权”收上来。
“中国和任何大国都不一样。我们国家是地方在管理着绝大多数职能,而履行职能要财政支出,所以百分之八九十的支出在地方。专项转移支付所对应的事务中,有一部分是国家应该管理的,却通过专项补助让地方去管理。”
在楼继伟看来,这也是造成食品安全等问题的直接诱因之一,“我国相应的管理职能主要在地方。比如‘毒牛奶’当地知情人都不喝,为什么当地政府没有认真去管呢?因为哪个地方严格执法,哪个地方的企业就没有竞争力,就会损失就业、税收。其实这些事情,都应该由国家来管。”
未来的改革,该如何分配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的职能呢?
楼继伟认为,可以遵循三条标准。即假如一项活动的外部性只是一个地方得益,或者一个地方受损,这个事情就交给这个地方来管理,如果其外部性是跨区域的,应该在更高的区域级别上管理。此外,信息处理越复杂,越可能造成信息不对称的事项,越应让地方管理,因为地方政府熟悉基层事务,比中央政府容易识别信息不对称。最后,要设计一种体制,使得所有的参与人即使按照自己的利益去运作,也能导致整体利益最大化,这种体制就是激励相容的。而我国食品、药品安全的管理体制正是激励相容的反面例子。
“中央要在支出上占更大的比重,中央公务员的人数要增加,要从地方划上来。如果说我们以往的改革,主要涉及‘财’,也触及到‘政’,那么下一步,‘政’是绕不过去的。我们已经步入深水区,果敢而又慎重、坚定而又持续地推进财政改革,在管理国家的方式上采用现代国家的做法,将为更深层次的改革打下基础。”楼继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