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

　　 在苏联时期，领导人的健康状况是国家一级机密。不到最后的悼念消息发布，公众甚至政府高层都是不会了解领导人身体状况的任何消息的。西方报刊因此多次出现过苏联领导人已离世的谣言。俄罗斯独立后，叶利钦力图以公开透明的方式打破外界对克里姆林宫领导者的这种猜测，在经历心脏搭桥手术时公开示之，并签署文件将最高权力交给副手代为执掌。普京接班时正值年富力强，不但继承了叶利钦的这一传统，而且将其发扬光大，公开挑战各种极限运动和政治禁区，塑造出一个与俄国历史上所有的领导人完全不同的新形象。

　　 但一直以硬汉和运动达人的形象出现在俄罗斯公众面前的普京，最近却遭遇到一场公共危机。因为运动造成的背部旧伤复发，履新不久的他突然闭门养伤，不但取消了五场计划好的重要出访，而且除了德国总理默克尔外，未会见任何其他来访政要。这引发了西方媒体对俄罗斯领导人身体状况的再度猜测，称普京很可能要进行一场大的手术。虽然总统办公厅主任和俄罗斯总理都一再出面否认。但敏锐的记者还是注意到，就在几天前普京和默克尔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两人没有像以前那样站着而是坐着发言。在场的德国记者在推特上发布的照片也称，普京的脸色看上去“相当的萎靡不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花甲之龄再去挑战极限，就算是玩票，也难免有个磕碰。何况普京已回归国家元首之位，乃一国最高名器，任何异动都关乎国运民生，断不可任性为之。相信普京的形象顾问们已经在积极酝酿，下一步要对普京的公众形象做出改变，以更加富有智慧的方式去展现普京的强硬和力量。

　　 和政治最讨厌真空一样，资本最讨厌不确定性。普京执掌的俄罗斯尽管风险很大，问题很多，但至少是稳定的。尤其是普京开始自己的第二个任期后，外界对俄罗斯未来政治发展的各种揣度基本上已烟消云散。但普京突然而至的伤情，又重新引发了资本市场对普京式稳定的担忧。这种担忧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种是直接经济性的。在现代社会，大多数经济部门的发展已不会因为最高领导人的身体状况甚至更替受影响，但在俄罗斯，对国家经济运行起重要作用的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行业，比如能源、核工业和军事重工业，普京在上述领域毫无疑问掌握着所有的决定权。普京的伤情及其康复情况肯定会影响相关领域的议题设置和决策进度，乃至方向。因此，有媒体称，普京的健康已经成为影响俄罗斯经济的一个战略因素并非虚言。更激进的分析家认为，如果克里姆林宫不能很好地就普京取消上述访问的原因作出解释，由此导致的不确定性将使俄罗斯今年的资本外流将达到一个创纪录的数字。去年因为大选因素俄罗斯外流资本达到800亿美元。

　　 另一种则是政治性的。如果普京因为身体状况暂时“交权”，在这段不确定时期里，谁将承担起普京的这部分职责。换句话说，普京如果真的生病，谁来做普京的备胎？在其他国家这只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但在当下的俄罗斯却具有重要的政治含义。其原来的搭档，总理梅德韦杰夫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自由主义立场明显，与保守派格格不入，特别是与其代表人物谢钦政治矛盾极深。梅德韦杰夫留任总理后，原定出任副总理的谢钦公开表示不会为其工作，普京不得已任命其为俄罗斯最大的罗斯石油公司总裁。这种内部竞争的背后，既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权夺利，同时也是对俄罗斯未来发展路向的争夺。就算普京身体良好，只要他无法掌握或抑制这种竞争，后者就会成为破坏普京式稳定的最主要因素，也是未来俄罗斯不确定性的最大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