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绍敏

　　“被精神病”多年的河南农妇吴春霞，终于在2012年迎来了难得的曙光。

　　曙光之一，吴春霞在“被精神病”多年后，于今年6月获得胜诉，彻底摆脱了“精神病”的帽子。

　　曙光之二，8月27日的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八次会议再次提交的精神卫生法草案二审稿中，正在逐渐注重保护的公民合法权益不会因滥用非自愿治疗而受到侵害，并酝酿通过两种复诊、两次鉴定制度来防止“被精神病”现象的发生。

　　对那些因利益冲突而被认定为“精神病”的“吴春霞们”而言，吴春霞案的胜诉与精神卫生法的即将出台，能否为他们的生活带来福音？

　　和众多上访者的遭遇类似，吴春霞因不断上访被送入河南省精神病医院。这名生于1974年的河南农妇，因不堪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以及对所在村庄的部分村干部不满，认为后者存在腐败、诈骗等行为，开始了不断的上访。

　　2008年7月，由周口市蔬菜派出所、周口市小桥办事处以及吴春霞的嫂子王霞陪同，吴春霞最终因“身体不好(精神病)”被送入位于新乡市建设路中段的河南省精神病院。

　　河南省精神病医院被认为是河南省最权威的精神病院，具有精神病司法鉴定资格。但该院的医疗资料却未能显示出吴春霞患有“精神病”的相关症状。

　　河南省精神病院精神科的监护记录单显示，吴春霞就医的科别为“中西医”，住院号为“20082230”，主要病情表现为“反复告状3年”，监护目的为“防自杀”。

　　吴春霞的入院检查显示，其体格无异常，意识清醒，仪表正常，未发现感觉障碍及错觉，但其一直坚持被冤枉，被丈夫打……“否认有病，无治疗要求，无自制力，谈话中注意力不集中”。

　　河南省精神病院2008年7月27日对吴春霞的特殊脑电图检查报告单显示，其诊断结果为“正常范围”。这个结果被写入两天后的病程记录内，吴春霞的心电图和胸透等检查也都未见异常。

　　2008年7月30日的病程记录又称，吴春霞肝脏、肾脏、血糖、血脂、血电解质、血常规等指标均正常，“生活能自行调理”。但最终，吴春霞仍被判定为“精神病人”，并被要求按时服用维思通、丙戊酸钠片等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她还被要求必须于每周三、周四上午将电针扎入太阳穴后通电，进行精神病治疗。

　　2008年12月，出院后的吴春霞决心为自己的“被精神病”讨说法。2009年5月，她将材料递交给周口市纪检委书记杨正超。后者批示周口市公安局解决。一个月后，周口市劳教委员会撤销了一年前对吴春霞的劳教决定。

　　2009年11月，吴春霞又向周口市当地法院起诉河南省精神病医院和小桥办事处程序违规，侵害了自身权利。次年3月，周口市沈丘县人民法院判决吴春霞胜诉，之后，河南省精神病医院因不服判决，向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今年6月，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再次判处吴春霞胜诉，河南省精神病医院与小桥办事处败诉。

　　“被精神病”近4年的吴春霞，最终脱掉了头上的“精神病”帽子。河南省精神病医院医务科科长娄涛则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该院建院61年来，第一起因“被精神病”治疗纠纷而败诉的案件。

　　《第一财经日报(微博)》记者查询发现，全国范围内，除上述类似吴春霞者因上访而“被精神病”外，也有部分人士则因利益纠纷、冲突而“被精神病”。比如，2006年，因与家人发生冲突，深圳居民邹宜均被母亲与兄长委托他人以绑架方式送入精神病院；2011年，福建邵武的金店老板陈国明也因与妻子发生纠纷，被后者送入精神病院。

　　2011年11月，包括陈国明等在内的五名“被精神病”者联名致信全国人大法工委，恳求后者在出台两部法律之前，能听听他们身为当事人的真实感受和建议。“被精神病”者的权益保护问题，日渐引起社会的重视。

　　备受关注的精神卫生法二审草案也较一审有了突破。根据本报8月28日报道，一审稿中“不住院不利于其治疗的可以实行强制住院治疗”的条款已被删除。

　　此外，据北京市地平线(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黄雪涛介绍，即将出台的精神卫生法将立法确认精神病人的拒绝住院权，这将改变过去十年来，中国精神卫生领域在理论上、立法上、实践上否定精神病人(拒绝)住院权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