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强

　　全国政协委员、国研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小济：

　　政府大幅干预企业，不利于经济转型

　　 本报记者 王秀强 北京报道

　　 中国进出口增速放缓的趋势在2012年也不会发生逆转。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3月5日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显示，2011年全国的货物进出口总额为3.64万亿美元，增长22.5％，其中，进口增长24.9%，出口增长20.3%。

　　 但较2010年，进、出口这两个关键指标分别回落11%和13.9%。而受欧债危机的持续蔓延和国际市场需求大幅萎缩，它将面临进一步下降。

　　 全国政协委员、国研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小济预测，2012全年，我国进出口增速都将有所回落，其中进口增速大约可保持10％。

　　 外需环境发生较大变化，扩大内需显得更加紧迫，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它已被列为我国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战略目标。

　　 张小济认为，促进内需应着眼于培育企业，搞活市场，然而政府当前对市场过多的干预，已严重影响到企业投资环境和投资行为，因此必须加大行政改革力度。

　　 进出口增速都将回落

　　 《21世纪》：今年进出口的形势预计怎样？

　　 张小济：和去年相比，预计今年我国出口和进口增速都将有所回落。近期进口增速的放缓，除了受到国内经济增长放慢的影响，还有进口价格的因素。最近大宗商品进口价格有所回落，这对于进口额增长有所影响。但从全年来看，进口增速应该能保持10％左右。

　　 《21世纪》：近年来，我国进出口企业的生存环境怎样？

　　 张小济：去年我国有20%的进口增长，但并不意味着企业很赚钱。

　　 我们的调研情况是企业的盈利状况是恶化的。一方面，企业成本有“三高”，原材料成本高、劳工成本高、资金成本高。另一方面，国际市场环境差，企业涨价的空间有限。未来应当适当降低中小企业的经营负担，如采取改革开放初期给外资企业的“三减两免”优惠方式，对开业前两年的小微企业给予税收减免。

　　 《21世纪》：未来，从贸易结构和贸易主体上，我国将出现怎样的变化？

　　 张小济：宏观上看，我国贸易顺差大幅下降，经常性项目顺差从10%降到3%，这是世界公认比较合理的水平。从贸易结构看，一般贸易发展较快，说明我国出口主体将有新的变化。新兴发展中国家将成为新的增长点。

　　 从长远看，我国外需的增量将是发展中国家。这与全球发展的格局变化有关。有机构预测，20-30年之后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将超过发达国家。世行的研究认为，2020年这一时刻就能到来。我国的贸易机构也相应出现调整。

　　 “投资和消费须并驾齐驱”

　　 下，就业怎么能保得住？投资和消费必须并驾齐驱。

　　 目前，国内一些领域出现产能过剩现象，但高收费、暴利部门的投资潜力和空间还是很大的。为什么有这么高的收益？投资不足、供给不足是原因。包括物流、信息网络建设等领域缺少资金。

　　 《21世纪》：提高国内需求，需要理顺哪些重要的环节？

　　 张小济：中国有一个怪现象，中国是世界最大的制造品出口国，但同质的产品国外比国内便宜。许多产品价格成倍提高，但生产者并没有得到好处。除税、租、费之外，流通环节的成本大幅提高终端产品价格。这说明我们体制上是有问题的，需要打通流通环节的障碍。

　　 我们调查服装生产企业，内销和外销价格差别并不大。但进入流通领域后，产品价格暴涨。我建议降低消费品进口关税，促进消费，同时也与国内市场形成竞争。

　　 《21世纪》：消费品关税降低的空间有多大？

　　 张小济：中国消费品关税能降、可降的品种太多，至少有一半的降税空间。

　　 我的建议是应该调整关税结构，把关税高峰削下来，使得结构更加合理，减小不同产品之间的关税落差，避免造成歧视，或者造成诱导性购。

　　 《21世纪》：在出口增速减缓背景下，以消费为主导是国内经济转型的方向。国内如何启动内需？

　　 张小济：现在更多强调消费，但消费不能单打独斗。消费增长的基础是收入增加，收入取决于就业。如果投资、外需下降，就业形势肯定不乐观。现在国务院提出“稳中求进”，“稳”很关键的是稳定就业，客观上要求稳定增长。根据研究，每年增加1700万个就业岗位才能满足劳动力市场需求。

　　 何况，在投资、外需下行的背景

　　 政府对市场干预过大

　　 《21世纪》：有国外商会组织发布白皮书来质疑中国的投资环境。中国投资环境是不是进一步恶化？

　　 张小济：中国投资环境恶化是有目共睹。不仅是外资企业，本地企业抱怨更多。资金贵、投入品贵，这是市场环境。政府这么多年不改革，各种新规矩越来越多，企业投资环境越来越难。

　　 投资环境不好，最关键的是政府干预太多。在今年的政协会上，一些来自大型企业的政协委员反映，政府大幅干预企业投资行为和投资方向，不利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一些地方要么进入门槛高，要么在政府的引领下产能过剩。比如新兴产业，地方政府大力号召企业进入，小产能遍地开花，没有形成规模经济。这种经济发展的状况背后，政府是推手，是计划经济的通病，没有按照市场规律办事。

　　 《21世纪》：目前，政府对项目的审批越来越收紧。2004年经济体制改革若干意见，“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切实把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转到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来。”目前，行政体制改革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张小济：实际上，最近这些年没有按照改革的路线走，反而倒退了。如果政府比企业聪明，保证投资结构合理，政府干预是合理的。实践证明，不是这样。

　　 政府干预加大后，有些行业盲目扩张的现象并没有得到解决。以至于“看不见的手”不能发挥作用，“看得见的手”不停在动。

　　 《21世纪》：今年有没有提出推进行政体制改革的提案？

　　 张小济：代表和委员的提案建议，被采纳接受直接推动政府改革难度太大。对于一些改革，政府部门会提出很多理由，到最后不了了之。有时候外力的推动是必要的，如果没有内在动力改革便很缓慢。

　　 《21世纪》：但转方式、调结构是中长期的宏观调整，表现在微观经济上就是要搞活市场。这一活力来自宽松的体制和投资环境，政府的职能应该转变。说到底是改革的问题，是体制改革的问题。

　　 张小济：是的。邓小平南巡讲话掀起改革的风暴，至今改革不能停滞。认为我国改革已经成功，进入只是周期性波动的阶段是不正确的。我们离这一阶段还有很远。改革千万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