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空旷而有序的家居风格，让人迅速静下来，撇去物欲的干扰，看清自己的心灵

　　陈琳

　　“如果一个人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换成MUJI，他可能会疯的。”在MUJI艺术总监原研哉眼里，简单、虚无、有序只能是家的一部分，因为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家里到处是同一种色调，没有沙发、靠垫，锅碗瓢盆、瓶瓶罐罐这些生活杂物。不过，对于追求十全十美的“偏执狂”，情况恰恰相反。

　　真空地带

　　坐在纯白餐桌前，用纯白的杯子喝水，拿着纯白的iPhone和别人讨论艺术展览事项，看上去俨然是时装杂志“摆”出来的拍摄场景，却是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项目总监克劳斯·本森贝克（Klaus Biesenbach）习以为常的生活细节。收入不菲的他，对任何彩色、线条怪异的家具都不感兴趣，偏偏喜欢“家徒四壁”的风格——不只门窗，他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无一例外都是纯白色、线条笔直。

　　即便在他的书架上，你也看不到五颜六色的书本，取而代之的是黑、白、灰三种封面颜色的精装本。三本一组，按大小堆叠起来，每一组书还绑上缎带。显然，本森贝克依据家中风格，找人重新装裱了这些藏书，并且精心打理。

　　“我喜欢真空的、虚无的感觉，这让人觉得很安心。”在本森贝克看来，家应该具备隔绝一切嘈杂的力量，它本身就应该像真空地带那样纯净。自然，家里就不应该出现色彩缤纷的布艺，或者造型出位的家具摆设。“但人不可能离开空气，也不可能不用家具储物，所以我选择白色的简单家具，尽可能在家里少放东西，让这些家具在视觉上像不存在一样。”

　　多年来，朋友一直戏称本森贝克住在一间“空房子”里。每次有人慕名参观，他总是会把客人带到房子的最佳观测点，让他们仔细品味整个空旷的屋子所呈现出的空间透视效果，因为除此之外，人们抓不到设计上的任何特点。

　　最近，本森贝克把房子借给一位艺术家朋友，艺术家搬来微波炉、意式咖啡机、电视机，以及一张带贵妃塌的沙发。尽管这些零碎小家电的外壳都被刷成了白色，就连沙发也特意选了白色，但还是引发过本森贝克的抱怨。

　　“尤其是沙发，我之前不会容忍这种软塌塌的庞然大物横在客厅里，让人看了心烦意乱。”在他眼中，沙发就是凌乱和慵懒生活的象征，好在两人终于达成了妥协，“我常安慰自己，那是一张能够自我隐藏的沙发，和地板的颜色一样，我可以装着忽略它。”然而，在另一些完美主义“偏执狂”那里，这种故事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有序世界

　　某奢侈品牌创意总监陶德·沃特拜尔（Todd Waterbury）的家，几乎与本森贝克的如出一辙。家里以白色为基调，无多余线条，即使是堆在桌案上的便条纸和笔记本，也按秩序整齐堆叠。

　　坐具是最简单的塑钢凳子，沙发根本没有生存空间。仅有的木器和木凳是为访客而准备的。他家中唯一的装饰，是艺术家彼德·魏格纳（Peter Wegner）的字母画，这幅抽象画只有黑白两色，恰恰符合沃特拜尔的家居审美观。

　　了解沃特拜尔的人都知道，这位从家居设计到袖扣、领结都无可指摘的完美先生，根本不可能出现妥协的时候。“每次到酒店房间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多余的枕头、靠垫，零碎杂物统统收到柜子里去。”经常要出差的沃特拜尔，一旦置身陌生环境，就会按照自己的家居设计逻辑亲自动手，创造出一个有序的世界，“安静、秩序，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朋友曾经恶作剧戏弄沃特拜尔的完美主义。每次去他家举行派对，大家总是故意把屋里弄得一片狼藉，把厨房橱柜里按大小叠放的锅具一股脑儿扔到浴缸里。此时，沃特拜尔就会克制不住强迫症，等不及女佣来帮忙，就在朋友的旁观下独自收拾残局。而那些恶作剧者则会掐表算时间，然后大笑着告诉沃特拜尔，他又打破了之前的纪录。

　　“我非常理解有着像沃特拜尔、本森贝克这样想法的人。他们并不像心理学家所说的那样属于一种病态，而是一种对于完美的不懈追求，只不过通过家居设计的渠道宣泄了出来。”极简主义设计师约翰·帕瓦森（John Pawson）曾经为Calvin Klein、Bohemian设计过空旷的展厅。“20多年前，就已经有很多人迷上了这种虚无、空旷而有序的家居风格。因为世界越来越纷乱，眼睛顾及不暇。但置身这种空间，却可以让人迅速静下来，去芜存菁，撇去物欲的干扰，看清自己的心灵。”帕瓦森承认，他也是“家徒四壁”群体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