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雾霾的内因仍然是大量污染。PM2.5进入中国空气质量标准到底还有多久？

　　□ 财新《新世纪》记者 徐超 于达维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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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

　　秋北京，本应秋高气爽，却难得见到蓝天。尤其是10月31日这一天，童话作家郑渊洁在自己的微博上形容，北京像个“硕大的毒气罐”。而北京市环保局仍将空气质量定性为“轻微污染”。郑渊洁称，治理空气污染的第一步，是让环保局说实话。

　　公众对官方数据产生质疑是因为美国大使馆也在发布空气污染指数。其每小时发布的数据往往高于官方1倍以上。而在官方眼里的“轻度污染”，在美国大使馆看来，是“有害”甚至“危险”。

　　北京的污染到底有多重？面对公众的质疑，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杜少中回应称，两者的监测标准不同。同时他强调北京的空气质量一直在改善。 北京的空气质量确实在逐渐变好，也许官方的数据并未撒谎。但是在监测标准上让公众有完整的知情权，真有那么难？

　　灰色深秋

　　根据北京市环保局发布的空气质量月报，10月以来，北京空气质量二级及好于二级天数仅为19天，比去年同期减少了6天。整个10月，北京共有12天空气质量超标。

　　10月30日，北京市发布今年首个大雾黄色预警信号。此后又连续发布两次，大雾一直延续了三天，整个北京城区能见度只有300-800米。

　　受大雾影响，京沪、京津、京哈、京开等多条高速公路采取临时封闭和分流措施。首都机场也有上百架次航班取消或延误。

　　北京市环保局将这一现象归结于气象条件不利，大气污染物不易扩散。并声称过去三年同期均出现过类似污染过程，是华北地区多年来的特有现象。

　　气象条件不利的确是造成污染物堆积的主要原因。北京气象学会高级工程师陆晨在接受财新《新世纪》采访时表示，在北京，初秋天气比较好；深秋季节，一次冷空气来之前，大气比较静稳，就容易形成雾霾天气。“1998年曾经有一次，时间很长，连续20多天。”

　　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乔林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这种雾霾天气的产生，首要原因是冷空气较弱，风力较小，并且风是幅合的，不利于污染物的扩散；另一个原因是水汽条件，相对湿度较大，因为偏北风比较少，有利于水汽向北京输送。在近地面有利于水汽凝结，容易形成雾霾混合的状况。

　　但是，气象条件只是外因，造成雾霾的内因仍是大量的污染。陆晨指出，污染物造成近地层堆积，主要原因是排放量大，其次是大气环境不容易扩散。

　　灰霾天气，是近年来在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大气能见度很差、天空经常灰蒙蒙一片的主要原因。而官方数据中往往对明显的灰霾天气视而不见，原因就是官方标准并未将灰霾天气的罪魁祸首——PM2.5计算在内。

　　纠结PM2.5

　　PM2.5是指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也称为可入肺颗粒物。它对空气质量和能见度有重要的影响，对人体健康也有很大危害。

　　PM2.5产生的主要来源是日常发电、工业生产、汽车尾气排放等过程中经过燃烧而排放的残留物，大多含有重金属等有毒物质。

　　目前在城市空气质量日报或周报中的可吸入颗粒物，实际上是指直径等于或小于10微米的颗粒物，又叫PM10。

　　在北京环保局的眼里，北京10月的空气质量起码还有19天是达标的。但是从美国驻华大使馆发布的数据上看，恰恰相反，北京的天气只有12天是“尚可”“良好”，其余19天都是“对敏感人群不健康”“不健康”“非常不健康”甚至“危险”。

　　两者之间巨大的落差，在于中国现行的空气质量国家标准中，并不包含PM2.5。而且空气污染指数的计算，是根据首要污染物的浓度值计算所对应的0-500的污染指数值得出的结果。

　　10月下旬，北京的首要污染物几乎都是PM10，空气污染指数在100到200之间，其对应的每立方米空气中PM10为150微克至350微克。

　　既然PM2.5是指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这就意味着，PM10的总质量实际应该大于PM2.5总质量。但是美国驻华大使馆公布的数据却经常是官方数据的1倍以上，原因在哪里？

　　实际上，两者之间的计算方法也有区别。美国大使馆的监测范围虽小，但所公布的数值是这个监测点上每小时的测定值；北京环保部门公布的数值，是全市所有空气质量监测站数据24小时的平均值。因此在后者的数据中，峰值往往被平滑掉。

　　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朱彤认为，利用美国使馆数据，对北京的空气质量做出评价是没有意义且不科学的。他认为，如果都综合同一区域单一站点24小时的数据进行比较，两种监测结果应该会比较接近。

　　以10月31日为例，美国大使馆监测到的PM2.5日平均浓度为257，而环保局官方公布的空气污染指数为132。将这一指数换算成PM10浓度的话，应该是214，就已经与美使馆数据相当接近。考虑到北京的监测站包括污染较轻的郊县，这个数字就可以理解了。

　　虽然美国大使馆将这天的空气质量评价为“危险”，但是根据中国现行的空气质量标准，空气污染指数在100-150之间仅为轻微污染，150-200之间为轻度污染，200以上才是中度污染，此时对应的PM10浓度应在350以上。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PM10在30以下、PM2.5在10以下才是安全的。因为和前者相比，后者危害更大。

　　 2010年9月，美国航空航天局曾公布了一张2001-2006年间平均全球空气污染形势图，全球PM2.5最高的地区在北非和中国的华北、华东、华中全部。中国的这些地区全部高于50接近80。

　　报还是不报

　　2011年3月3日开幕的全国政协会议上，民进中央在一份提案中呼吁，开展PM2.5常规监测，将其纳入空气质量评价体系。在2011全国环保厅局长论坛石家庄会议上，环保部污染物排放总量控制司司长赵华林表示，“为防治灰霾污染，我们将尽快修改完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将PM2.5纳入评价指标。”

　　2011年9月，环保部发布了《环境空气PM10和PM2.5的测定重量法》，首次对悬浮在空气中、直径小于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PM2.5的测定进行了规范。

　　PM2.5能否进入空气质量标准，这个时间到底还有多长，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在杜少中看来，“目前，PM10的防治还是主要矛盾，大颗粒扫除了，治理小颗粒才有意义，就像家门口扫地，得先把大石头搬了才能扫尘一样。”

　　不得不承认，强制增加PM2.5指标，将给各个城市带来极大的压力。因为PM2.5标准更严。根据测算，增加监测细颗粒物的话，天气优良率将下降20%至30%。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环境监测总站原总工程师魏复盛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现在环境部的考虑是，在东部发达地区，PM2.5要正式进入质量标准，正征求意见。有些地方还是怕空气质量变差，面子上不大好看。

　　承认问题，当然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但如何根治北京的灰霾天，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北京大学环境学院教授邵敏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北京的污染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要五到十年把灰霾问题治理好，不大可能。这是因为所有的污染物都会在PM2.5上有反应，需要多污染物协同控制。“过去是三项指标，二氧化硫、二氧化氮、PM10，现在必须把所有的指标，包括挥发性有机物，都考虑进去。”

　　他还提醒说，一个容易被忽视的事实是，现在是高污染程度，污染物大概70-80微克/立方米，有时甚至超过100，要降到40左右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在80降至40之间的过程中，能见度改善不会很大，“还看不到蓝天”。

　　因此，他对普通人建议：一方面在污染天减少户外活动；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平时少开车，多用公共交通，为改善环境做力所能及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