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根紧缩的大背景下，民间借贷在舒缓中小企业“钱荒”和拓宽居民投资渠道方面有其积极意义，但由于缺乏相应的监管和成熟的风控体系，民间借贷已如“脱缰的野马”，利率之高已是企业不能承受之重。

　　■本报记者侯美丽

　　“跑路事件”成为民间借贷疯狂乱象的一个缩影。

　　在银根紧缩的大背景下，民间借贷在舒缓中小企业“钱荒”和拓宽居民投资渠道方面有其积极意义，但由于缺乏相应的监管和成熟的风控体系，民间借贷已如“脱缰的野马”，利率之高已是企业不能承受之重。如此“步步惊心”也引起了高层的关注，10月4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率领包括央行行长周小川、财政部部长谢旭人在内的一众财经高官南下温州救急。

　　乱象频现为哪般

　　如果是两年前，可能很多人面对街头偶然出现的投资担保公司的招牌还有些茫然，但现在已有不少人投身其中，或为借方，或为贷方。

　　央行统计数据显示，7月份人民币存款减少6687亿元，同比少增8166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减少6656亿元。有业内人士分析，在银行存款实际利率为负的情况下，很多储户把银行存款取出来投到了当前火爆的民间借贷市场上。与此同时，大量中小企业不得不求助于民间借贷来缓解资金饥渴。根据中金公司估算，民间借贷余额在2011年中期同比增长38％至3．8 万亿元，相当于银行总贷款的7％。

　　中国社科院经济评价中心主任刘煜辉表示，今年政府为抗通胀已冻结银行体系20多万亿元人民币的资金，过去两三年中，中国政府新开工计划投资规模已累计高达经济总量的1．2倍，这注定会加剧政府部门和国企与私人部门之间争夺资源的程度，这些都导致今年民间拆借规模和状况较历史严重。

　　而民间借贷利率之高已成为企业不能承受之重。以近期持续爆发企业主“跑路”事件的温州为例，来自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民间借贷利率监测显示，目前，温州民间借贷利率已经超过历史最高值，一般月息为2分至6分，也有高至1角5分的。如此放贷水平，相当于年化收益率180％。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在二季度调查报告中称，民间借贷首次超过房地产、股票、基金等投资方式，成为温州人眼中“最合算的投资方式”。目前，温州有89％的家庭个人、59．67％的企业参与民间借贷，民间借贷规模高达1100亿元。

　　民间借贷如此疯狂一定程度上也源于银行的“小气”。高华证券在针对广东省中小企业、担保公司、银行和监管机构调研的基础上发布研报称，银行在中小企业贷款发放上仍十分谨慎，其所调研城市中只有10％—20％的中小企业能获得贷款，而且贷款通常仍需要房地产作抵押。但研报同时指出，优质中小企业在经营上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

　　监管层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银监会一方面警示金融机构注意风险，严防“人人贷”信贷服务中介公司帮助放款人将银行资金用于民间借贷、强调严禁信贷资金进入股市及银行为企业债券担保；另一方面呼吁银行加大对小微企业的扶持力度，并明确提出提高对小企业不良贷款比率的容忍程度。

　　近期民间借贷开始崩盘的消息拖累了股市，导致离岸人民币市场和股市出现剧烈波动。虽然美银美林的报告称温州的“灰色借贷”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只是“茶杯中的风暴”，但此风暴会否杯满溢出仍然引人担忧。

　　星展银行在发给本报记者的邮件中称，其高级经济师梁兆基认为市场反应有些过度。首先，民间借贷的规模比正规的银行体系小很多。中国银监会预计，民间借贷市场的规模可能在3万亿元人民币左右，而相比之下，中国银行体系的规模超过52．4万亿元人民币。第二，银行系统以外的非正规借贷可能仅限在一些城市。打个比方，民间借贷在温州的规模很大，但在北京、上海和重庆等的规模相信较小。第三，潜在危机影响范围仅限中国国内。

　　中金公司最新发布的研报称，中小企业违约的总体情况并没有媒体报道的那样严重，但未来违约率可能会上升。“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已经发生的违约事件多与过度举债或涉足投机领域有关，即便是在温州，出问题的中小民营企业只占全部中小企业的一定比例。目前温州民间信贷平均利率大致在24％—25％，利率达50％—60％的民间信贷并不多。但未来几个季度中小企业的违约率会上升，特别是年底中小企业将迎来支付员工工资和应付账款的高峰。”

　　尽管民间借贷利率大幅攀升的主要原因是央行的信贷额度管制和银监会的表外业务监管，但多数业内人士均不认为监管机构会松动货币政策以缓解中小企业的资金紧张状况。中金公司认为，政府将使用针对性的措施化解风险。此外，监管机构不会禁止民间借贷，但是会打击民间借贷中介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行为。中金公司还在研报中指出，地方政府也开始警惕民间借贷隐患，预计一旦局势恶化，地方政府会和2008年一样出手维稳并协调各方进行债务重组。

　　针对民间借贷种种乱象，中国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副司长吴显亭曾公开表示，一方面要积极疏导，包括推进利率市场化，完善管理制度，使规范的民间借贷“阳光化”；另一方面，对于违法犯罪金融活动，则要坚决打击。刘煜辉亦认为需要加快推进利率市场化。“我国融资市场一直处于双轨制状态，体制外的企业融资成本一直很高，而体制内的企业则享受着基准利率的融资成本。为改变这种状况，加快利率市场化改革刻不容缓。”

　　论及对银行业的影响，中金公司研报认为民间借贷的违约并不会直接导致银行的不良贷款上升，但是存在数种间接传递的渠道。如果假设未来出现和2008年类似的不良贷款增长，银行业小企业不良贷款预计将增加1550亿元，相当于公司贷款总额的0．46％。而银行自今年中期以来就注意到民间借贷的潜在风险，并且进行了客户排查，因此受到牵连的风险基本是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