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三部门的“乙肝禁查令”发布一年半，但落实不力。乙肝歧视催生“代检服务”

　　【财新网】（实习记者 肖尔亚）八月底九月初，随着全国各所学校相继开学，幼儿园的孩子们也迎来了新学期。然而，大量“乙肝宝宝”却被幼儿园的体检残酷地挡在学校大门外。

　　2011年8月31日上午，知名反歧视公益机构北京益仁平中心发布了《2011幼儿园乙肝歧视调查报告》。该调查通过对全国3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近4万家幼儿园进行抽样调查，发现超过六成的幼儿园在儿童入园体检时违反规定查验乙肝，超过三成的幼儿园拒绝乙肝病毒携带儿童入园。

　　据悉，这份近两万字的调查报告，已于8月31日上午寄往教育部、卫生部。

　　早在2010年2月10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教育部、卫生部联合下发了《关于进一步规范入学和就业体检项目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和就业权利的通知》（以下简称“国务院三部门《通知》”），其中明确禁止幼儿园拒收乙肝儿童、禁止在入园体检中检测乙肝病毒标志物。

　　来自山东的“乙肝妈妈”李华（化名），是“乙肝妈妈”中的“名人”，由于自己的孩子入幼儿园多次被拒，她自2007年起就多次向各级教育和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写信求助。李华说：“孩子进不了幼儿园，对孩子的心灵伤害非常严重。每次带着孩子路过幼儿园的门口时，看到孩子望着别的小朋友一起嬉戏玩耍时那种眼巴巴的神情，听到孩子说‘妈妈，我想进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我的心就像被刀剜的一样”。

　　由于很多“乙肝宝宝”是经母婴传播而感染的，“乙肝宝宝”被禁止入幼儿园，大大加重了“乙肝妈妈”的负罪感，对“乙肝妈妈”的伤害同样严重。“现在中央出台了明确的政策，希望各地能够真正落实下去，把更多的‘乙肝宝宝’和‘乙肝妈妈’从受歧视的阴影中解救出来，不要再重演我和孩子的悲剧。”李华说。

　　此次调查显示，我国幼儿园乙肝歧视现象十分严重，“乙肝检测”仍然是乙肝病毒携带儿童接受学前教育的拦路虎。抽样调查发现，有63%的幼儿园的入园体检要查乙肝项目。而对于感染了乙肝病毒的幼儿，32%的幼儿园明确拒绝乙肝宝宝入园，9%的幼儿园表示“不清楚是否接收”，14%的幼儿园表示“由医生决定是否接收”，合计55%的幼儿园持否定和含糊态度。

　　《调查报告》指出，乙肝儿童被歧视的现象迟迟得不到解决的主要原因有四点：

　　一是各级行政主管部门对国家法律和政策的宣传不足，国务院三部门《通知》的知晓率低；

　　二是部分体检机构受利益驱动舍“义”取“利”，主动或被动为幼儿园检测乙肝项目，沦为乙肝歧视现象的重要“源头”；

　　三是行政主管部门监管和执法检查不力，相关举报往往杳无音信；

　　四是受害者家庭依法维权顾虑沉重，担心由于自己的投诉使得自己孩子的乙肝携带者身份被泄漏、曝光，从而给孩子带来更多的歧视。

　　自2003年起就从事乙肝反歧视公益工作的民间公益人士、香港中文大学客座研究员陆军在8月30日夜间，接到了一位“乙肝妈妈”求助的长途电话，这位“乙肝妈妈”告诉陆军，如果无法通过正常方式使孩子入园的话，就只能考虑找人“代检”了。

　　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教育部和卫生部联合下发通知，禁止就业、入学进行乙肝检测一年半之后，在一些领域明显落实不力。 幼儿园仍普遍存在违规乙肝检测和“乙肝歧视”的现象，而家长们对投诉过程中行政部门的隐私保护措施缺乏信心，由此催生出“代检服务”。

　　所谓“代检”，是指在相关单位违规进行体检的情况下，乙肝病毒携带者无奈找人代替体检的行为。很多代检客户都知道这是弄虚作假，掩盖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但在歧视与偏见面前，它成为最现实的一种选择。

　　据此前《新京报》记者调查，北京至少有十几家代检中介机构，“代检“已成产业化。一些医疗体检机构疏于核查监管，给了这些代检机构可乘之机，甚至一些医院、体检中心与代检机构合作，均分代检费用牟利。

　　《报告》建议，各级教育、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在幼儿园报名、体检、入园的季节开展对国务院三部门《通知》的专项传达和宣讲；加强检查入园（所）儿童的免疫接种记录，打消未感染乙肝病毒的幼儿家长的顾虑；行政主管部门开展专项执法检查，对违规的幼儿园和体检机构依法予以严厉处罚；加强对体检机构的监管，截断乙肝歧视的“源头”；教育部、卫生部将各地的专项投诉、举报电话汇总并予以公布，同时加强对投诉者个人信息的保护，打消投诉者的顾虑；社会也要开展更多的科普宣传和健康教育工作，提高全民对乙肝的正确认知、消除对乙肝的误解和过度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