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飞

　　接近满仓操作的中投公司，要不要继续注资？由谁注资？以什么模式注资？这些大问题，既在被关注，也在被讨论。

　　7月26日公布的中投公司2010年年报显示，截至去年12月31日，中投总额1351亿美元的全球投资组合中，现金占比仅4%。这意味着中投公司已接近满仓操作，亟待进一步注资。

　　《第一财经日报》了解到，目前中投注资存在财政部与央行各自主导的两种模式，二者各有短长和针对性。

　　“大家都觉得应该给中投更多的钱去管理，但这笔钱由谁来出还没有定下来。”一位接近部委的人士对本报记者说。

　　据记者多方采访，目前财政部倾向于维持2007年发债注资的方式，即由财政部发行人民币特别国债，用债券融资向外汇局购买外汇储备，作为对中投公司的追加投资。央行方面则主张由外汇局直接向中投公司划拨资金，同时将中央汇金公司从中投拆分出来。

　　知情人士称，目前这两种方案还有待最后定夺。一些分析人士则表示，排除不同部门的利益取向，两种方案都不能说十全十美；问题的症结在于中投公司不像其他主权财富基金那样管理的是国家财政盈余，而是使用超额外汇储备进行投资。外储资产对应着央行的负债，使用外储对外投资既要以取得投资收益为主要目的，同时又要在国内货币政策上取得平衡，因而具有先天的复杂性。

　　财政发债一石二鸟

　　诞生于2007年下半年的中投公司已经运行三年多，其全球资产配置和内部管理日臻成熟，但是常态的注资机制却仍没有建立起来。中投担负了多元化管理我国超额外汇储备的使命，其注资方式的复杂性恰与外汇储备这一资金来源有直接联系。

　　国际主要主权财富基金，如挪威政府养老基金和中东地区的科威特、阿布扎比等主权财富基金，其资金来源于国家的石油收入或财政盈余。这些国家或地区的中央财政每年按照一定的比例向主权财富基金划拨款项。中国由于实行强制结汇制度，在中央银行下的外汇局积累了3万亿美元外储。这笔巨额资金给国内货币政策和宏观调控带来了深远影响。

　　居民和企业向外汇局结汇时，外汇局同时按照汇率支付一笔人民币，从而增加国内的货币供应。根据社科院副院长李扬今年4月透露的数据，外汇储备占我国基础货币供应超过100%，对冲压力极大。他表示，在这种状况下，宏观调控政策被外储牵着鼻子走，极易产生副作用。

　　在上述背景下，积极干预外储增长、逐步消化巨额储备就成了当务之急。但是外界很容易忽视外储的真正属性。事实上，在外汇局购汇的过程中，一手收进外储形成资产，另一手支付人民币形成负债，从而形成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上的对应关系。直接将外汇储备用于对外投资，并没有消减中央银行的负债，也没有减少国内本币的流动性。

　　2007年全国人大授权财政部发行1.55万亿元人民币特别国债用于购买外汇资金，就起到了收缩国内流动性的作用。央行收到这笔钱也同时减少了自身的负债。这正是财政部发债模式的最大优势。

　　外汇直接注资规避利息成本

　　然而发债是有成本的——包括固定的利率和其他成本在5%左右。这就意味着中投公司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要支付一大笔利息。

　　中投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楼继伟今年在博鳌论坛期间接受《证券市场周刊》专访时表示：“资本来源决定了投资理念和投资方向。如果我们每年必须付5%的利息，而又没有其他的便利条件，那么就只能投资政府债和投资级的公司债。因为有了汇金公司的收益和现金流，中投公司资产配置可以更为积极，同时还可以使投资的周期更长一些。”

　　虽然发债能够有效对冲外汇储备造成的国内货币供应，但是这也给中投带来了相当大的资金成本。中投公司成立以来海外投资的累计年化收益率为6.4%，如果没有汇金公司的长期股权投资收益，减去资金成本就只有不到2%。

　　央行提出的注资方案规避了发债，也就避免让中投增加更多的利息负担。这一方案同时为剥离中央汇金公司创造了条件。从长远来看，剥离汇金也更有利于明确汇金公司的定位，同时中投公司作为主权财富基金的属性也更加清晰。

　　剥离汇金还能给中投带来法律和监管上的一些便利——根据金融危机后的美国监管法规，拥有汇金公司的中投可能被认定为银行控股公司，从而需要面对繁复的监管和信息披露义务。

　　不过，外汇局直接注资模式也有明显的缺陷。首先是不能起到吸收国内流动性的作用，二是中投资金与外汇局资金之间不再有明确的区分。

　　根据7月26日外汇局网站挂出的《外汇储备热点问答》，外汇局自身管理的外储除了投资美国国债等低风险、高流动性资产之外，也一直通过各种有效形式拓宽投资渠道，其中包括委托经营。从1996年起，外汇局有选择性地将部分外汇储备委托给国内外较为先进的资产管理机构投资。事实上，国外投资界一直将外汇局管理的外储认定为主权财富基金。

　　但是外汇局向IMF声明其管理的外储以追求安全性为首要目标，因此不需要向外界披露实际投资情况。中投公司作为主权财富基金则一直被一些投资接受国要求进行信息披露，中投出于长远利益考虑也履行了相应的承诺。如果外汇局在中投公司中直接扮演一定的角色，其自身管理的外储有可能面临来自国际社会要求信息披露的压力，这显然不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