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集团总经理、华西希望集团董事长陈育新（右）接受中新网副总编辑杨光润专访。

　　嘉宾：陈育新 希望集团总经理、华西希望集团董事长

　　对话：杨光润 中国新闻网副总编辑 李建宗 中国新闻网财经中心记者

　　地点：四川成都新津“花舞人间”

　　中新网6月28日电（财经频道 李建宗）作为“刘氏四兄弟”中的老三，陈育新低调得不可思议。提起希望集团，不少人只会想到其兄刘永行(专栏)与其弟刘永好(专栏)。实际上，陈育新才是这个企业集团的创始人，希望发轫时期的核心产品——饲料，其研发者正是陈育新。

　　1950年，陈育新出生于四川省新津县城关镇，父亲刘大镛为其取名刘永美。大哥刘永言，二哥刘永行，加上之后出生的刘永好，四兄弟的名字寄寓刘父“言行美好”的心愿。刘永美两岁时，因生活困难，父母将他过继到新津县顺江乡古家村陈耀云家，改名陈育新。

　　陈育新初中毕业后，文革爆发，他被迫中断学业回乡当农民。1977年，高考恢复。其时陈育新已28岁，膝下有两个女儿，妻子多病，但他仍咬牙自学了八个月的高中课程，在乡邻的惊羡中考上四川农学院。

　　大学毕业后，陈育新被分配到新津县农业局，但只工作了半年，他再次做出惊人之举——辞职回到没有公路、没有电灯的家乡创办育新良种场，搞起鹌鹑养殖，还把已有公职在身的几个兄弟也拉来一起经营，希望集团由此发轫。

　　改革开放之初，任何新鲜事物都势不可挡，刘氏兄弟的生意火爆异常，迅速带动了整个新津县，一时间家家养起鹌鹑。“不少干部都在自家阳台上养，整个新津臭不可闻。” 一位希望集团的老员工回忆说。新津县发展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鹌鹑基地。

　　1986年，正当整个新津县仍沉浸在“搞活经济”带来的甜头中时，陈育新却表现出不合时宜的谨慎。他发出一篇《告全县人民书》，提醒养殖户注意“过剩”，之后脱离鹌鹑养殖行业，转而研发饲料。

　　1987年底，陈育新与二哥刘永行研制出希望牌1号奶猪料，两个“泥腿子”的发明竟获得国家星火科技成果二等奖。当时国内饲料市场产品很少，刘氏兄弟的希望品牌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中国饲料工业百强第一”、“中国民营企业500强第一”等荣誉接踵而来。

　　1995年，刘氏四兄弟明晰产权，在希望集团旗下分别成立了大陆希望、东方希望、华西希望、新希望四大二级集团。

　　如今，向建筑材料、有色金属等行业发展的东方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行已成国内百富榜前十的常客，刘永好与其新希望的大名自不待言。而陈育新与他的华西希望尽管低调，但实力同样雄厚。公开资料显示，华西希望集团目前拥有全资、控股及参股企业100多家，员工总数超过1万2千名，除主攻的农牧业外，触角伸向零售、教育、房地产、化工、旅游、能源等领域。

　　今年4月，又一世界殊荣降临到华西希望集团。在联合国总部举行的第六届全球人居环境论坛上，陈育新投资兴建的都市农业主题旅游公园“花舞人间”荣获“全球低碳景区最佳示范”称号，其本人亦获颁“全球人居环境杰出贡献奖”。

　　该项目由华西希望集团斥巨资兴建，灵感来自陈育新，全部由他设计、主导并监工建设，目前已经完成的一期工程初具规模，二期、甚至三期都在推进中。“花舞人间”，堪称一个农业企业家的诗人情怀“伊甸园”。

　　陈育新几年来孜孜追求的梦想：闯出一条农业、科研、旅游发展相结合，经济、社会、生态效益相统一的都市农业发展之路，终于通过世界级的大考。世界人居环境论坛证书上的那句评价：“陈育新与他设计的专案花舞人间，将低碳设计、低碳生活、低碳旅游融为一体，成功之处非常值得全球借鉴”，值得国人骄傲。

　　

希望集团总经理、华西希望集团董事长陈育新。

　　 一问：农家乐在中国都市近郊风起云涌，已成燎原之势。如今的郊区乡村村民和城市人一样，眼巴巴的盼望周末和节假日的到来，前者备好了农家原味吃喝和乡村风景，后者则自驾或与家人或呼朋唤友前来小憩一两日，作为花舞人间的设计者、主导者和实践者，该如何引导这一新兴消闲产业？

　　陈育新：“农家乐”旅游最好由企业来主导

　　杨光润：像花舞人间这样一个以企业为主导的都市农业主题旅游公园，您当初投资建设和具体设计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与政府主导或农户自发的乡村旅游项目相比，由企业主导的优势在哪里？

　　陈育新：每个人从小都有属于自己的旅游梦想，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可是随着他们逐渐成长，步入社会，会面临有很多压力，首先就是养家糊口等问题，这些梦想往往难以实现。我们设计这么一个主题旅游公园的目的，一方面是让疲惫的城市人群有一个闲暇时间休息放松的地方，一方面也通过我们的精美设计，让他们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用很短的时间享受一次美好的旅游历程。

　　我们成都是中国农家乐的发源地，农家乐搞得好的也是成都。我到一些农民自发组织的农家乐看过，他们不收门票，形式很灵活，但是在服务品质方面稍微差点；我也到政府主导的一些农业主题旅游景观看过，服务方面比较好，但是又缺乏灵活性。后来我想到，我们作为企业，作为社会一分子，为什么不自己来做呢？所以就做了这个“花舞人间”，一方面是搞了这么一个旅游项目，一方面也是做成一个漂亮的大花园。我到欧美一些国家参观过，他们的花园都做得很好，美国的朋友告诉我，好的花园都是企业做的，而不是政府。

　　开始做的时候，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我们不少企业高层，都说如果拿这些钱去搞房地产，钱来得更快，搞这个花园，钱来得太慢了。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我在农村长大，在城里念初中，初中毕业以后回乡当农民，当了12年农民后，1978年考上大学，学的也是农学，自认为对农业的理解，对植物的理解都比较深，有信心做好。实践证明，我们做得是对的。

　　再者，新津(花舞人间所在地)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通过这样一个项目，把这里的水土保护起来，很有意义。

　　杨光润：您觉得这个项目在上海，广州，深圳有没有市场？

　　陈育新：有市场。

　　杨光润：您觉得也是应该由企业来主导还是其他形式？

　　陈育新：我觉得由企业来做有一些好处，特别是大企业。首先大企业主导这件事情的话，不至于在财务上、资金上陷入困境。这种项目耗资很大，你没有大企业做支撑，一般承受不来。

　　杨光润：投入回报期您估算了吗？还是没有想，仅仅是要实现一个梦想。

　　陈育新：开始只是单纯的想做这么一件事，但后面还是考虑到了收益。我对收益前景还是很看好的。我们这个花舞人间参加全球人居环境论坛，获得“全球低碳景区最佳范例”奖，证明了她的价值。

　　花舞人间很多景观是不用电的，与游客有许多互动。人居环境论坛理事会的主席到花舞人间参观，给予高度评价。他说这种特意做旅游景观的，特意低碳的，这种形式他还没有见过。他们一行在观摩车上问那些低碳景观是谁规划、谁设计的？我说都是我，当时他们全部热烈鼓掌。

　　杨光润：这里面您发明的一些景观占多少？

　　陈育新：基本上都是，我亲自做的可能占80%以上，其他人完成的都是我的构思。

　　杨光润：您平常应该比较忙，还有时间琢磨这些东西？

　　陈育新：其实我有很多业余时间。我不打牌，不喝茶，很多事情我都不去做。我有很多爱好，但是当有一个主体爱好后，其他爱好都可以放弃。比如说我喜欢看球赛，但我不敢看，因为怕上瘾。如果我发现做一件事会上瘾，会影响到我真正想做的事，我就不会去做。

　　杨光润：花舞人间的收益，到目前为止您们做过一个测算吗？收益如何？投资有没有收回来？

　　陈育新：到现在还没收回来，估计可能要五到八年。

　　杨光润：也就是说一般的企业是受不了的。

　　陈育新：大多数的企业都觉得不合算。你看我随便建一个饲料厂，投资两千多万，大致一年销售收入是一两个亿，甚至两三个亿，赚到一两千万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我们长远的看，随着我们国家人均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希望出来玩的人会越来越多，人们的消费结构正在发生变化。这样看的话，我们这个花舞人间的前景是很好的。

　　花舞人间的许多设计，都体现了超前的服务意识。我们发现很多景点，大致女性游客要占三分之二。所以我们卫生间数量的男女比例，都是根据这个来设计，我们将来还要设计母婴室等，让那些往往因为孩子年纪太小，被“拖”在家里不能出来玩的女性也能出来玩。

　　杨光润：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陈育新：一般像国外，发达国家，国内大城市很多大商场都有了，一个是洗手间，一个是母婴室，母婴室主要是服务哺乳期的妇女，让她们休息、哺乳或者换尿布等。这是我们前期没有考虑的，我们第二期要考虑。

　　杨光润：北京、广州、上海的市场更大，您有没有去这些大城市做这种主题公园的想法？

　　陈育新：想法有，我们一些高层都曾经在北京、上海跑，找合适的地方。另外刘永行(陈育新之兄，东方希望集团董事长)上次回来，他说我们这种模式，完全可以做成一个事业。如果是北京、上海有适当的地方，肯定会非常火。毕竟北京、上海的消费力、人口都很多。

　　杨光润：你们在北京没有地缘优势，你觉得如果去北京，上海开，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应该不是资金的问题吧？

　　陈育新：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是我们做花舞人间时并没有向地方政府提条件。而到其他地方去做，政府一定会给一些优惠条件，所以办起来并不是很难。比如像我们的饲料企业，全国各地都有，只要你做得好，政府他一定会给你一些优惠条件。现在就有很多地方对花舞人间很感兴趣，邀请我们去，但是我们还是要稳扎稳打。

　　杨光润：按照您的设想，您开花舞人间的上海分店，北京分店，何时有可能成为现实？

　　陈育新：这个不急，因为要想好，要有交通，有位置，资源，因为我们的花园模式不仅仅是要地，还要有自身的资源，还要考虑人工景观和自然景观怎么融合的问题。

　　杨光润：花舞人间在全国各地开设的市场环境是不是已经成熟和具备了？

　　陈育新：现在应该是具备了。

　　杨光润：市场环境具备了，怎么开，何时开，就看其他的各种因素了。

　　陈育新：对。

　　杨光润：资金肯定不成问题。

　　陈育新：对。

　　

“花舞人间”全景图。

　　 二问： 低碳需要技术、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一家农牧业起家的民营企业，为什么要“赶时髦”发展低碳产业？

　　陈育新：低碳其实是被逼出来的

　　杨光润：第二个就是低碳问题，“花舞人间”因为低碳在联合国拿了奖，华西希望这样一家靠农牧起家的企业集团，是如何却走在了低碳的前列？

　　陈育新：因为是这样，农业企业的产品面对农民，你首先就得从成本出发，成本一定要有优势，你比如做饲料，做养殖，做农业项目，不像房地产或像其他行业，来钱比较快。它的利润很薄，所以你在做的时候，你一定要节省资源，节约资源，你不节约资源，你就经营不下去。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实践低碳生产的过程。

　　比如做花舞人间，我们最开始的想法就是我们节能，降低成本。我们做的时候，还没有低碳的说法。而到我们现在做成时，正好与现在流行的低碳不谋而合。所以说，说低碳这种提法，实际上是我们这类企业最愿意做的。

　　杨光润：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低碳。

　　陈育新：对。

　　

“花舞人间”一隅——海棠山舍

　　三问：作为一家以农牧为主业的大型民企，多年来深耕食品加工等“高危”领域，华西希望是如何做到洁身自好，与各类食品安全事故绝缘的。

　　陈育新：一靠产业链整合、二靠严格管理、三靠企业文化

　　杨光润：第三个问题，也是最敏感的问题，就是瘦肉精。您看三鹿奶粉的倒下，包括刚刚的双汇瘦肉精事件，这些农业产业链上发生的问题，都最后反映在终端的食品当中。您觉得发生瘦肉精问题的根源是什么？希望集团如何做到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陈育新：瘦肉精很多年前就有了。我们公司的办法，一是严格管理。对每一个饲料厂，每一个畜牧企业，每一批产品都查。二是靠企业文化。我们企业是比较有社会责任感的，从企业文化上，我们就要向员工明确，本企业提倡什么，反对什么。

　　虽然说我们集团还没有在食品安全上出问题，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更加注意，把下面企业管好。不过有的时候是这样，企业大了以后，下面分公司怎么做，能不能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这个事情就不怎么好说了，双汇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杨光润：从产业链这个链条上来看如何规避这个事件的发生？因为很多是从收购的一些猪产生的。

　　陈育新：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国家的食品产业链还没有形成，还是“千家万户”的模式，这让企业确实非常难控制。所以说，我们要更加小心，你弄得不好，哪一次出了问题，企业就麻烦了。

　　双汇在肉食品加工是很优秀的企业，他们的广告说开创中国肉类食品品牌，并不夸张。他们对农业的贡献还是比较大的，对农民也有很大的带动作用，但还是因为“千家万户”出了问题。所以我认为，以后我们国家应该继续大力推进农村养殖业的规模化。

　　杨光润：双汇说是要自己养猪了。

　　陈育新：我们企业也要自己养，我们企业也是养猪，种猪，肉鸡，建了很多养猪场。

　　杨光润：从源头控制。

　　陈育新：现在很多地方政府也重视这个事情。比如我们特驱，我们特驱是搞饲料的，现在也搞养殖，搞养猪，种猪厂建了很多。现在我们在加紧布局，这是个方向。

　　

“花舞人间”一隅——杜鹃长廊。

　　四问： “十二五”开局，西部大开发的国家战略，让西部市场大有可为。作为西部领头企业，华西希望将有哪些布局？

　　陈育新：与政策共舞能得到更多机会

　　杨光润：第四个问题是关于西部大开发。今年是“十二五”开局年，在国家战略上，西部大开发使西部各省的区域经济地位越来越重要。华西希望是西部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您如何与西部大开发的政策共舞，如何在西部大开发这个盘子里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如何受益于“十二五”的国家布局？

　　陈育新：西部很多企业都是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受益者，包括我们。现在国家加大搞西部大开发，说明我们西部还有很大的潜力和空间可以挖掘，有很多机会。

　　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很重视第三产业的发展。刚刚闭幕的成都市人代会提出，下一个五年规划三产的比重还要提升。三产比重提升是很难的，因为工业产值很大，农业也很大，所以三产比重提高起来，其中的市场机会非常多。所以你看我们在现代服务业做了很多布局，包括花舞人间，还有美好家园超市、以及教育方面的五月花学校等。我们布局了这么多，实际是在做长远的打算。

　　我觉得民营企业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不要说今年什么火，你就做什么。而是根据国家的长远规划，顺势而为，提前准备，提前介入，以后你就会有很多机会。

　　

雾色中的“花舞人间”。

　　五问： 房地产火爆，不少民企纷纷“不务正业”，投身房地产业淘金，实力雄厚的华西希望却显得有些“小打小闹”，业务仅限于西南部分地区，陈育新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育新：一线城市房地产泡沫太大，业务重心将放二、三线

　　杨光润：还有一个房地产的问题。现在房地产比较热，华西希望在地产领域也有一些小动作，但不是很大。您怎么看待目前的高房价？您认为中国房地产的未来在哪里？

　　陈育新：房地产对国民经济贡献比较大，对很多产业的拉动比较大。房地产出现大起大落对国家经济非常不好，所以现在有一些朋友说国家在打压房产，其实是不对的。国家是要防止房产价格过快的上涨，有些地方的房价确实涨得太快了，需要遏制。

　　至于我们，房地产业务主要还在二、三线市场。因为二、三级市场泡沫小一些。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越来越多的农民会进入城里工作和生活，这就需要更多的房子。二、三线市场现在房价目前还算比较低，大概五千左右，泡沫不很大。

　　杨光润：您们对一线市场曾经考虑过吗？比如北京，上海、广州等。

　　陈育新：没有考虑过。

　　杨光润：因为风险太大？

　　陈育新：到这些城市做房地产收益比较大，但是风险也比较大。再者，我觉得还是要根据国家的长远规划来看，城市化进程在加快，而农民进城不可能一下就住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他往往是到成都或者更小的城市，所以二、三线城市的房地市场还有潜力可挖，我们现在的房地产布局主体都在二、三线市场。

　　杨光润：现在您们眼中的这个二、三线市场，是在四川还是全国各地都有？

　　陈育新：现在主要在四川、贵州等西南地区。

　　

“花舞人间”一隅——七彩池。

　　六问：实业难，实业苦，近年来，不少实业起家的企业家似乎更钟情钱生钱的投资游戏。依靠持续的稳健经营，华西希望目前握有大量现金，陈育新是否也打算离开利润已经很低的农牧业，转型做“资本家”呢？

　　陈育新：风险控制第一 利益再大也不介入

　　杨光润：第六个问题是关于投资的。像我们希望集团这样的大型民营企业手里握有很多现金，那么在股票、期货等等市场上，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动作？

　　陈育新：股票的风险比较大，所以我们主体还是发展实业，因为实业是基础。

　　杨光润：您在投资方面把控制风险放第一，风险大的不介入，哪怕利益很大，但是风险很大也不介入？

　　陈育新：即使介入也是探索性的，不会是主体。

　　杨光润：华西希望不考虑上市？

　　陈育新：我们曾经讨论过上市这事，但是经过研究，企业缺钱才上市，但我们不缺钱，也不着急很快的扩张，就觉得还没到非要上市的时机，就不想这事了。

　　

两个小朋友在“花舞人间”嬉闹。

　　七问：从一个村里的鹌鹑养殖场，到今天多元化发展的中国最大民营企业集团，希望品牌一直稳健成长和扩张，作为希望事业创始人，刘氏兄弟的秘诀是什么？

　　陈育新：懂政策、不贪婪才能活得久

　　杨光润：第七个问题。中国改革开放以来，起来一大批知名的民营企业家，但是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希望集团和万向集团等不多的几个，您认为希望集团能够屹立至今的原因是什么？

　　陈育新：我们的产业布局、我们的发展规划，都是在研究了国家规划，吃透了国家政策之后作出的，也就是你说的顺势而为。顺着国家的规划来做，就能避开很多风险，同时又能获得许多支持和机会。比如现在国家发展三产，尽管三产目前利润仍然比较低，但我们仍然做了全面布局，因为你不做这个布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我们总体比较稳健谨慎。我们是从农业起家的，农民的钱是最难赚的，来不得一点急功近利。习惯了低利润，对高利润反而要保持警惕，注意把控好风险。一些有诱惑力的行业，比如现在的房地产，我们也介入但不是作为主体，我们始终还是比较理性的，不过分追求高额利润。要知道，房地产在全世界都出过问题。东南亚、香港、美国、都出了不少问题。房地产现在一方面受国家调控，一方面又门槛不高，有钱的人都能做，这就值得我们警惕。

　　杨光润：华西希望目前的利润率大概有多少？

　　陈育新：农业利润一般不会太高，大致就是3%到5%。

　　杨光润：这个3%到5%，从集团创立到现在都是这样吗？

　　陈育新：大致差不多，不过每年大概都有一个波动。

　　杨光润：高了能到多少？

　　陈育新：高了就不正常，高的时候是早期，早期比较高。早期的时候达到百分之十几。

　　杨光润：高了你就认为不正常？

　　陈育新：我认为对农业而言，3%到5%还是合理的空间的。如果再低，只有1%、2%，那就比较危险了。

　　

游人在“花舞人间”合影。

　　 八问：改革之初即下海的第一代民营企业家，如今大多已近传统意义上的退休年龄，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和标杆性人物，陈育新是如何考虑接班人问题的？他心目中的接班人应该具有哪些条件？

　　陈育新：可能培养职业经理人来接班

　　杨光润：第八个问题：如何管理企业的未来。您是中国第一批创业者，像您这样的岁数，面临一个退休的问题。您觉得未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交班更适合华西希望，更适合中国的民营企业？

　　陈育新：不管是子女，还是经理人，还是其他方式，我主要看哪个选择对企业最有利？不一定非要选家庭成员，因为家庭成员可能在某些方面很优秀，但在经营管理一家大企业上不一定优秀。所以我想以后还是要确立一个标准，就是看怎么有利于企业的长远的发展。

　　杨光润：这个目标大家都知道，但怎么选择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陈育新：现在我着重在打造职业经理人。

　　杨光润：您觉得职业经理人更适合？不担心职业经理人出问题吗？

　　陈育新：有的人怕职业经理人出问题，但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怎么做好，而不是做好了以后怎么。我宁愿做好了出问题，也不愿意不出问题，但没有不做好。

　　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利益问题，职业经理人做好了，自己出去开公司，我觉得也很正常。但是我们企业现在看来，还不存在这种问题。我指的是在利益分配上出问题，搞得一些人自己另立门户，拉一大批人走。

　　杨光润：您比较欣赏什么样的人才，华西的接班人会不会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热爱农业？

　　陈育新：我比较崇拜邓小平，我们集团也号召学习邓小平。邓小平有大胸怀，大勇气，大创新，大智慧。改革开放、“一国两制”一般人想都不敢想，邓小平做到了。我自己就是直接受益者，78年恢复高考，我上了大学；搞活经济，我又实现了自己的农业梦。

　　我们华西希望学习邓小平，也搞了一个“特驱”(特驱投资集团)，这是我们企业做大，管理上出了瓶颈之后的一个产物。打破了许多条条框框，管理上有许多创新，调动了职工的积极性，现在这个“特驱”发展得非常好。

　　杨光润：现在中国不少企业家，尤其是在大城市的一些企业家，热衷拿外国国籍。您怎么看这种企业家移民的现象？

　　陈育新：实际上这体现了我们国家的开放。

　　杨光润：您觉得好还是不好？

　　陈育新：我认为正常。老百姓有移民的自由，本身就是我们国家越来越开放的标志。如果我们不开放，仍然是一个封闭的国家，那很多人就做不到移民，包括送子女到国外学习等。再者，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到国外学习、生活，不管他们回不回来，有没有改变国籍，他们都有助于加强中国跟世界的联系。

　　杨光润：您有没有过移民国外的想法？

　　陈育新：我不会移民。

　　杨光润：一些企业家因为担心资产不安全而移民，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陈育新：我没有想过，没有考虑。

　　

一位小朋友走过“花舞人间”的杜鹃花丛。

　　九问：“三农”问题始终是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绕不开的话题。与农业打了半生交道的陈育新对农业安全怎么看，对“民工荒”怎么看。

　　陈育新：“民工荒”是社会进步的产物

　　杨光润：农业安全最近屡屡被提上中国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华西希望本身是做农牧起家，您本人怎么看农业安全？

　　陈育新：农业关系国计民生，有自己的特殊性。它不像有的东西，比如化妆品不好，我不用就行了；洗发精不好，我们也可以不用，这些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但是农业关系13亿人的吃饭问题，所以必须要把主动权抓紧、抓牢。

　　杨光润：您对最近几年的“民工荒”怎么看？

　　陈育新：普通劳动者，特别是体力劳动者的收入提高，我认为这应该是个进步。几亿农民工，如果收入都不高的话，内需怎么拉动？

　　而且他们收入高了以后，会带来许多好的变化，比如说，农村养殖业的格局会发生变化。原来养猪，一家一户的养，这是没有前途的，所有发达国家都不这样做。打工的收入高了以后，很多人就不养猪养鸡了，农村养殖业就会向规模集中，可能就是五千头猪，一万头猪甚至更多。这对我们农牧企业是一个机会，我们也在加紧调整布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