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毒黄瓜”到“毒芽菜”，再到可疑的西红柿和生菜，引发德国大肠杆菌疫情的源头依然扑朔迷离。然而，不管“真凶”是谁，看似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欧洲共同体，在面临灾难的时候却应对乏力。一番相互攻讦之后，欧洲果蔬市场一次食品安全危机最终引发了一场各方都不合算的经贸大战，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估量。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张璐晶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6月2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于5月中旬起在德国蔓延并波及欧洲大陆和美国、澳洲等地的大肠杆菌感染疫情已造成40人死亡，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已达到3604人。虽然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在内的多家机构近日频发声明表示“最糟糕的时期已过”，但是由这场疫情带来的经济余震效应才刚刚开始显现，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欧盟委员会于6月8日宣布，准备将给因大肠杆菌疫情受到损害的欧洲菜农的补偿资金总额提高到2.1亿欧元，但这些钱足够弥补欧洲农民的损失吗？

　　偌大的德国找不到负责人

　　虽然德国卫生部长丹尼·巴尔多次表示，面对危机，德国卫生部门已经“尽心尽力”，但是，从普通民众到欧盟各国的政府、组织、媒体等都对其迟迟不能确定病源，以及其数次仓促且不正确的结论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首先遭到诟病的是德国各地区间冗杂的“官僚”作风，以及由此延误的追踪病源的时间。据悉，德国卫生部是在疫情蔓延两周后才得到通报的。

　　对此，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食源、细菌和霉菌疾病部门副主任罗伯特·托克西表示，1996年，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建立了PulseNet网络实验室，将沙门氏菌等常见致病菌的基因图谱和标准检测方法放到该平台上。只要加入平台，美国州立和市立的公共卫生实验室就可以随时进入平台数据库，将可疑菌的检测结果与电子数据库中致病菌基因图谱进行比对，及时快速地识别病菌，以便进一步展开调查和控制。

　　对比之下，德国当地医疗机构是在初期确认肠出血性大肠杆菌EHEC情况后的第三个工作日，才向州政府部门报备感染、病源调查及死亡情况，州政府部门又花了一个礼拜时间才通知了德国疾病控制中心(RKI)。

　　除了层层“上报”耽误了疫情外，缺乏“统一领导”是此次疫情暴露出来的又一问题。比利时农业部长拉鲁尔6月7日在卢森堡参与讨论受影响欧洲农民补贴方案时说：“真搞不清楚到底德国方面谁在为这件事情总负责？”

　　答案其实是“没有人”。虽然此次德国在应对突发疫情过程中，从地方、市级、州级到联邦政府，有很多的机构、官员和专家介入，但始终缺乏的疫情中央监控机制，让很多民众无所适从。最典型的例子是6月5日，当德国卫生部长丹尼尔·巴哈尔在这边的新闻发布会上称番茄、黄瓜和生菜依旧是主要怀疑对象时，另一边的下萨克森州农业部已宣称豆芽是最新病源嫌疑。

　　对此，德国《时代》周报指出，面对突发疫情，德国竟没有某个全国性的机构出面统一协调。各大医院不得不自发组织网上交流平台，分享治疗经验，协调病床、血浆供应等。

　　其实德国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统一的机构：联邦健康管理局。但是在一系列丑闻之后，这一机构在1994年被废除了。随之而来的是该机构的职责被拆分，但是“多头”协作的时间等成本都大大高于统一的机构。

　　疫情搅乱欧洲经济

　　在德国上下被搞得焦头烂额之时，被他冤枉的欧洲兄弟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5月底，面对愈演愈烈的疫情，德国汉堡医学实验室进行细菌培养的化验结果初步证实，病菌可能来自西班牙生产的黄瓜，德国当局随即宣布停止进口西班牙黄瓜。5月30日，俄罗斯也宣布禁止进口来自德国和西班牙的西红柿、黄瓜和生菜等。俄罗斯作为欧盟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市场，年进口量近百万吨，总值约6亿欧元，占欧盟蔬菜出口的1/4。这一打击几乎是“灭顶之灾”。

　　到了5月31日，德国汉堡卫生当局又宣布，病源并非来自西班牙进口的黄瓜。6月5日，德国下萨克森州农业部有关官员宣称，该州农场生产的豆芽被初步认定为近来德国大肠杆菌的病源，并且已经关闭了相关豆芽生产厂。6日，他们又否认豆芽是“真凶”。

　　虽然病源还扑朔迷离，但恶果显然已经造成。在布鲁塞尔生活的中国人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证实，如今，每根售价1欧元的黄瓜虽已降到40欧分以下，但仍无人问津。西红柿、生菜等新鲜蔬菜的价格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下调，但超市新鲜蔬菜柜台前门庭冷落。

　　5月27日以来，法国许多蔬菜价格下跌35%。西班牙和法国等国菜农不得不亲手毁掉自己生产的蔬菜。

　　6月6日，西班牙一个水果蔬菜生产组织称，5月30日－6月5日，西班牙果蔬出口减少1.75亿欧元，国内果蔬销售减少500万欧元。欧盟果蔬组织统计了疫情导致的各国每周经济损失数据：西班牙2亿欧元、荷兰8000万欧元、德国2000万欧元。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盘点此次危机中受损最为严重的五个欧洲国家：西班牙、荷兰、德国、比利时、葡萄牙。

　　西班牙环境、农村和海洋事务大臣阿吉拉尔表示，西班牙黄瓜“冤案”已使西班牙蔬果种植业遭受了“无可弥补且不公正的伤害”。除了肯定每周15万吨的农产品出口受到了影响、每周可能损失2亿欧元外，此次危机还可能造成西班牙农业多达7万人失去工作，这对在欧盟拥有最高失业率的西班牙来说，无疑是一个更“可怕”的数据。

　　早前俄罗斯对欧元区农产品的进口禁令，使得荷兰自6月6日—6月15日，约有13万公斤、价值约6万欧元的豆芽被销毁，直接经济损失达8000万欧元。

　　德国最大的蔬菜种植商在接受当地采访时称，他每天的损失就高达25万欧元。据德国农民协会估计，因为“毒黄瓜”危机导致的农产品销量下降，使德国的一万户农民每天损失达500万欧元。

　　而因此“受到牵连”的比利时农业已经损失约400万欧元。尽管比利时还没有发现感染者病例，但该国食品安全机构正计划对所有新鲜蔬菜产品进行测试。比利时农业部长称：“我们的农民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但我们却承担了责任。”

　　与此同时葡萄牙政府正在积极地为本国农民在危机中损失的约300万欧元向欧盟要求获得补偿。

　　这些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损失，其他国家以及由疫情造成的损失目前还无法估计。

　　在欧盟农业部长6月7日的卢森堡紧急会议上，欧盟准备拿出1.5亿欧元来补偿因大肠杆菌疫情受到损害的欧洲菜农约30%的销售损失。不过，部分农业大国对该方案表示不满，认为1.5亿欧元远远无法弥补菜农的损失。

　　荷兰农业部长表示，欧盟应拿出2亿～3亿欧元用于补助欧盟境内的菜农。西班牙和法国农业部长则要求对菜农进行100%的补偿。在多个成员国的强大压力下，欧盟委员会于6月8日宣布，准备将补偿资金总额由原先的1.5亿欧元提高到2.1亿欧元，并同时适当提高补偿的损失比例(最高的可达70%)。

　　不过，欧盟委员会有专家认为，由欧盟来承担全部损失是不现实的，因为所需资金将大大超出可供支配的范围，而且这场经济危机必将加深各成员国间早已存在的各种矛盾，从而升级为欧盟成员国间不稳定因素的导火索。

　　疫病影响下的欧洲经济

　　二恶英：

　　2011年1月，德国多家农场曝动物饲料遭致癌物质二恶英污染的事件，导致德国关闭将近5000家农场，销毁约10万颗鸡蛋，损失达几百万欧元。

　　2008年12月，葡萄牙在从爱尔兰进口的猪肉中检测出二恶英。爱尔兰大批猪肉加工厂停工，导致数万头生猪无处屠宰加工、将近1800人失业。

　　口蹄疫：

　　2001年2月，英国暴发口蹄疫，每周损失达7000万美元，总损失达129亿美元。口蹄疫的疫情扩大，使美国和欧盟的外交摩擦增多。

　　疯牛病：

　　1996年3月，英国出现世界首例因疯牛病死亡病例，引起了全球新一轮疯牛病恐慌。英国是发生疯牛病最多的国家，截至2002年，英国共屠宰病牛1100多万头，经济损失达数百亿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