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阳

　　在接受某电台采访时，英国医药界大亨拉尔夫·科恩（Ralph Kohn）被问及最喜欢的一本书。他提到了巴赫的作品，尤其是曾属于奥地利音乐家马勒的那份原稿。

　　“这实际上并不是我最重要的收藏，却是最迷人的一件藏品——舒伯特、门德尔松的创作原稿都是我的收藏对象。”拉尔夫说。为了给纽约交响乐团创作乐曲，马勒曾有一段时间在整理这些巴赫的乐稿——“这里插一段赞美诗，那里剪一首萨拉班德舞曲，最后把乐曲汇合起来。你还能在原稿边上的标注上看出他的工作思路。每每看到这些，都能让我从头到脚产生一种大师附体的震颤。”

　　大部分绝顶优秀的艺术作品都会保留天才创作者的痕迹，但只有极少数的作品能够在呈现的过程中体现艺术大师的创作过程——仅仅是听取音乐本身也难做到这一点。“看到门德尔松的手稿，你一定会感叹他漂亮的字体，而看贝多芬的原稿，你体验到的将不只是听觉上的冲击，视觉上的慷慨激昂也足以让你瞠目。”多年的乐谱原稿接触使得苏富比的图书与原稿专家赛门·马吉尔对这类收藏品情有独钟。

　　然而现在经常出现在拍卖市场上的多是贝多芬这类大师的寥寥数页乐谱原稿，完整的创作手笔则很少出现。2010年6月，一页仅有5×6.7厘米大小、附有贝多芬棕色墨水亲笔增减修改过的原稿在伦敦苏富比拍出了8750英镑的高价。

　　与此相比，贝多芬《E大调弦乐四重奏，作品127》的谐谑曲乐章手稿2003年拍出118万英镑的价格也就不难理解了。马吉尔说：“那是一件伟大的作品，从充满个性的删除和修订痕迹中展现出贝多芬持续不断的创作力。”更难得的是，同一年，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修改手稿被一个身在纽约的电话竞拍者以213万英镑的价格购得。这份修改手稿中包括了一处在最后一小节将急板改为最急板的修改，以及一句附在最后对乐谱抄写者的责难“du verfluchter Kerl（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并且在这个版本中还有许多从未对外公开过的音乐片段。

　　这位越洋的电话竞拍者是纽约的金融家布鲁斯·科夫诺（Bruce Kovner）。他的收藏涵盖从亨利·珀赛尔、巴赫等早期音乐家，近代的舒曼、勃拉姆斯以及现代作曲家马勒和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舒曼很特别，他会在修改的时候先直接在乐谱上修改，之后再在修改部分贴上纸片重新书写一遍，”马吉尔说，“所以乐谱原稿展示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原作者的文字，更多的是这份原稿最终呈现的过程。看着这些生动的细节，我们就像在亲历历史。”

　　科夫诺已经将他大部分的收藏捐给了纽约茱莉亚音乐学校，他说：“这样更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乐谱总比藏在家里压箱底强得多。我相信这些带有大师手笔的原稿能激发新一代音乐家的创作激情，并且把这种震撼通过音乐传递给全世界。”

　　历史上另一个对乐谱收藏极感兴趣的纽约金融巨头是J·P.摩根（J Pierpont Morgan）。他曾经买下贝多芬《G大调第十小提琴奏鸣曲》的原版手稿和莫扎特13岁时的亲笔书写。在后人的努力下，现在纽约摩根博物馆中收藏的图书和手稿已经是现存最大的音乐文献集合之一。

　　若希望像文章开头的科恩一样从专业独立卖方购得藏品，可以试试了解奥托·哈斯（Otto Haas）。这家乐谱手稿卖方分别在英国伦敦和德国斯图加特设立了办公室：从阿尔班·贝尔格（Alban Berg）的手稿碎片（约600英镑）到德彪西《夜曲》的签名初稿单页（约3500英镑），以及门德尔松少见男声合唱《上吧，女士们先生们！》（约9500英镑）都有涉猎。

　　对古董乐谱的重新发现并不仅仅局限于收藏，有时还能通过重新演绎来感知当时的历史。法国的指挥家克里斯多佛·罗赛特（Christophe Roussett）也喜欢收藏乐谱。十年前曾在巴黎的旧书店里淘到了音乐家吕利（Jean-Baptiste Lully）的乐谱集，但唯独漏了1679年的一部歌剧《柏勒洛丰》，一直成为他的收藏遗憾。

　　平时罗赛特喜欢独自去寻访法国各地的古董店，从中获得不少惊喜。去年夏天，罗赛特终于找到了这部歌剧的管弦乐部分，并且在巴黎、凡尔赛和维也纳进行了巡演。“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在我购得这份乐谱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它最终会成为我的指挥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