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李泽民 宛霞 发自北京

　　 怒江，这条发端于唐古拉山南麓的河流，如今“波澜再起”。对其长达十余年之久的水电开发之争，在今年“两会”期间再次成为代表关注的问题。

　　 3月9日，环保总局副局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环资委副主任委员汪纪戎通过 《每日经济新闻》，对外公布了她关于怒江水电开发的建议。

　　 在这份名为《关于重视怒江地区特殊复杂的地质地震背景审慎决策怒江水电开发的建议》中，汪纪戎再次建议：在怒江上开发水电务必慎之又慎。

　　 这是她早前表达怒江水电开发“不可操之过急”之后的再度发声。无独有偶，在8日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谈及怒江水电开发时，同样称应该“慎之又慎”。白恩培当天称，“我们国家也好，云南省政府也好，对水电开发历来非常慎重、慎之又慎，怒江的水电开发也不例外。”

　　 尽管有此表态，但支持派和反对派之间的博弈，正日趋白热化。

　　悬而未决的批复

　　 2008年，汪纪戎在“两会”期间，提交了 《关于先叫停怒江六库水电站，切实保护世界自然遗产的建议》。

　　 “当时侧重建议应总体规划先行，严格按程序办事，充分审慎论证，适度、适地、开发适宜项目。”汪纪戎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如是称。

　　 其后，汪根据国家发改委给她的答复，并查阅相关资料，请教多位地质地震专家之后，认为“怒江水电开发，如果不审慎充分论证决策，留给今世和后人的，就可能不只是遗憾还可能是灭顶的灾难”。

　　 白恩培也称，开发怒江水电之前，要进行深入的生态研究、环境研究、上下游关系的研究。只有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而且处理妥当，才能进入开发和建设的阶段。

　　 根据白的说法，“十二五”期间要继续深入研究，研究清楚了再说建不建。

　　 但是，被誉为云南省扶贫攻坚“上甘岭”的怒江州，对于怒江水电开发似乎颇为期待，意图通过开发解决长期以来生态补偿机制滞后带来的穷困。也是在“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云南泸水县副县长丁秀花指出，怒江举全州之力，完成了整个怒江流域水电开发的规划环评。

　　 丁秀花建议，“我国应尽快做出决策，批准怒江水电的开发，促进怒江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为我们国家发展绿色能源做出重要的贡献。”

　　 8日，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张国宝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来没有针对怒江水电开发有过批复，至于2011年能否批复，他称“不知道”。

　　脆弱的怒江地质

　　 怒江水电开发所在的西南地区，是地质新生代以来的剧烈抬升区，是地球上新构造运动最活跃地区，也是亚洲乃至全世界滑坡、泥石流灾害最严重地区之一。

　　 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研究员徐道一指出，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以来，云南强地震就在明显增加，半个多世纪以来西南地区甚至怒江附近地区7级以上的大震已发生数起。

　　 汪纪戎在其建议书中也表示，怒江地区是新构造运动最强烈地区，沿怒江南北向深大断裂带的强烈相对运动，至今没有停止。

　　 根据1995年出版的《中国地质灾害分布图》，已把六库至马吉定为泥石流为主的“重度发生区”，怒江地区是潜在灾害组合类型及致灾危险性大的地区。最近的例子是，2010年8月18日，即甘肃舟曲泥石流后11天，怒江州贡山县普拉底乡发生特大泥石流。

　　 丁秀花也表示，怒江全州98%以上面积是高山峡谷，生存环境恶劣，人地矛盾突出，滑坡、泥石流灾害频发、高发、突发。

　　 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制订怒江梯级水电开发规划的专家们也承认怒江中下游地质构造复杂：“怒江断裂是整个河段的主要断裂”、“历史地震频发”。

　　开发应审慎决策

　　 在水电规划中，怒江这条因活动深大断裂生成的断裂河，其复杂地质构造而形成的“高落差、两岸狭窄、水量雨量丰沛”均被描述成建设水电工程的优越条件。

　　 基于此，汪纪戎追问，如果换个角度，这些优越条件难道不也可能构成工程的极大风险源和灾害链吗？她同时发问，“若干水电站难道只需单个坝址评价‘优良’，而不分析、研判综合影响和梯级工程叠加累积效应可能形成的最不利灾难性连锁反应吗？”

　　 9日，汪纪戎正式向本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提交了建议。她强调，务必高度重视怒江地区特殊复杂的地质地震背景，审慎决策怒江水电开发，科学分析研判可能遇到的因单个或梯级工程造成的聚集叠加效应的最不利情景的后果等，做出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决策。

　　 同时汪纪戎建议，“从国家层面编制西南水电开发的总体规划，最大限度减少因利益集团瓜分水能资源，画地为牢，无序、过度开发的被动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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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派：怒江开发“无碍”诱发地震概率“很小”

　　每经记者 李泽民 宛霞 发自北京

　　 “并不是建高坝就会有水库地震。从统计来看，全世界因建水库引发相关地震的实例不到千分之零点几。”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院士陈厚群说。

　　 3月6日，陈在北京举行的“绿色能源——水库大坝与环境保护论坛”上，对于时下争议未休的怒江水电开发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这场由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中国大坝协会联办的论坛上，包括来自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等机构在内的所有专家，无一例外地支持怒江水电开发。这些专家的意见是，怒江地区不具备发生类似汶川地震的地质环境，对于怒江水电开发的地震和地质安全问题，是有保证的。

　　 当天会上，来自云南省怒江州的全国人大代表丁秀花也表示，“怒江开发经过多年论证，到现在开发的思想已经越来越明确，开发的方案更加科学和成熟。”

　　“开发怒江有利减排”

　　丁秀花在会上说道，“怒江水电，开发比不开发好，早开发比晚开发好。要把怒江流域开发、怒江水电移民、怒江生态保护三大工程融为一体，为怒江水电改革探索一条新路。”

　　 在这轮开发争议中，作为利益攸关者的怒江州，近年来为尽早开发怒江而努力奔走着。“已经完成了对怒江开发的规划环评，同时进行着怒江水资源保护和开发的条例立法工作。”

　　 丁秀花表示，怒江开发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怒江和中国的水电开发由于具有巨大的节能减排作用，绝不能仅当做如何发展的问题，而是一个重要的环境保护措施。

　　 在陈厚群看来，要在2020年前实现非化石能源在一次能源中的比例占到15%，水电可能要承担一半以上的任务，而现在仅有百分之七八。

　　 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副院长贾金生指出，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在2025年之前，水电基本上达到开发完的程度，大多数发达国家在上世纪就已将水电开发完了。因此他认为，“十二五”期间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水电将会被放在优先位置。

　　 基于此，未被水电“腰斩”的怒江，其开发的一个诱因即是为减排。而多年来，怒江州52万人口处在贫困线上，农村能源依靠柴禾，也使得当地生态环境在急剧恶化。

　　“水电开发难引地震”

　　 陈厚群指出，“建造水库不一定发生地震，这个几率是很低的。如果发生地震，一些非构造性的危害也不大。”他说，应该区别开抗震和抗断的概念。我国高坝工程的地震设防标准为5000年一遇，汶川地震区有1800多座水坝，没有一个垮掉。

　　 根据陈的说法，只要按照标准去做，就没有抗震风险，但是“一定要非常重视，绝不能掉以轻心”。在他看来，为了地震而不去开发水电，“这是因噎废食”。

　　 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研究员蒋溥当天也称，怒江水电开发不会引发地震，怒江水电开发过程中的安全问题可以保障。

　　 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主任周庆认为，（怒江水电）坝址可以建在地震活动地区，即使西南地区地处强烈的地震活动带，坝址如果选择在地震活动相对较弱的地块内，或距活动断裂有一定的距离，应该是安全的。